这小亭子地处后花园的西北角,亭子前面层层叠叠的参天雪松,将小亭子遮蔽的严严实实,从外面看过来,压根看不到这里还有一个小亭子,除非是先前知道。
冬青扶着老祖宗在亭子里坐下,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来了一布袋的瓜子和花生递给老祖宗。
老祖宗坐着,冬青站在一边,在亭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闲话。
“冬青,昨个儿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呢?”汪顺凤单手剥着花生,昏沉的眼眸在冬青的身上划过,问道。
冬青正在剥花生的动作停了一下,眨了眨眼,看着手上的花生道:“我听说昨日的事情是因为明芳居的那位六姑娘,但是具体是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这么说,孤风他是为了六姑娘才把玉清赶回了娘家?”汪顺凤放下了手中的花生瓜子,拍了拍手,看向冬青问。
“也不能这么说吧,大概是夫人她自己带着二姐儿回的娘家。”冬青道。
冬青是个老油条了,在乔府,在老祖宗的身边混了这么多年,一点人情世故,脸色还是看得清楚的。
但坏就坏在,她是半路出家,是老祖宗身边最得力的丫鬟突发疾病死了之后,宋清玉派她到老祖宗的身边伺候老祖宗的。
这就注定了她并不能获得老祖宗全心全意的信任。
同样,她也不能完全忠心地伺候老祖宗。
“那六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汪顺凤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我还从来都没见过她,她如今已经多大了?”
“跟三姑娘是同岁,都是六岁了,不过还没有过生辰。”冬青道。
说到这里,她就忍不住腹诽:“要说起来,那六姑娘也是自己作,不能怪老祖宗您,您只不过是没去看她,可她呢,您又不是不知道府中的传闻,嚣张跋扈,狂妄自大的,一个小姑娘哪有她这样的,果然是俗语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妄想攀龙附凤的女人生下的孩子终究还是下贱!”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投入了十分的鄙夷,压根就没注意到一边的汪顺凤脸上的颜色已经不是很好看了。
但汪顺凤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叹了口气,道。
“罢了,一会儿找完孤风,咱们便去看看六姑娘吧,这些年没见过,说来也是我这个做祖母的理亏了。”
“老太太这是哪里的话,那当年六姑娘的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心知肚明,生下六姑娘撒手人寰,也是她的报……造化,这六姑娘就连老爷都厌弃的紧,咱们不待见也是应该的,再说了这六姑娘五岁以前干过的那些事情那可都是全府皆知,谁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昨个儿那事,我看就是六姑娘……”
冬青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一阵由近及远的嬉笑的声音。
“哈哈哈,小七,你要用雪球回击啊,就光我一个人砸这有什么意思,我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
“六小姐,奴才,奴才不敢。”
“是谁啊?”汪顺凤喊着直起了腰,望了过去。
只见白茫茫的雪地上出现了一个身穿火红棉袄,下身百褶石榴裙的小胖丫头,她活泼的紧,又跳又跑,热情奔放。
“这有什么不敢的,父亲说让你陪我玩,不就是应该玩得开心畅快嘛,你动都不动一下,跟个木头人似的,怎的会好玩呢?!”
乔白凝从后花园的小径上走了出来,抱怨着。
她的身后跟着缩着肩膀,低着头,半天不说话的小七。
小径的尽头是后花园最空旷的一片地,乔白凝在空地上站住,低头看到了一行似乎是刚刚踩下的脚印。
这里有人来过。
似乎还是两个人。
乔白凝抿了抿嘴唇,在心里呼喊。
[小白白,小白白……]
没有回应她,小白白是生气了,到现在都还不搭理她。
罢了,不管那么多了。
现在总不会还有人会害她吧。
“小七,既然你不敢打我,那这打雪仗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乔白凝叹息道。
原本还以为找到了一个玩伴,却没想到这小七是个榆木疙瘩,只肯让她打,却不敢动手打她。
本是应该“礼尚往来”的打雪仗,全然是一个人的欢呼,没有丁点的意思。
“六小姐恕罪,奴才真的不敢,奴才下手没轻没重的,若是砸坏了六小姐,奴才可担当不起啊!”小七跪在地上喊道。
“你起来吧,来跟我堆雪人吧,打雪仗你不行,堆雪人总是可以的吧?!”乔白凝拍拍带着手套的双手,朝小七挥手道。
“是。”小七站起来,朝乔白凝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