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内,晏宁撑着脑袋看着面前的京城舆地图,眉头紧拧,眸色发沉。
谢景卿敲门后进来,看见他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
他环着胸倚靠在门框上,揶揄道:“真应该让宋知意来瞧瞧,你这副样子,就跟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一样!”
晏宁抄起桌上的毛笔朝他砸过去,一脸烦躁。
“不是来帮忙的就滚出去。”
谢景卿轻轻松松接住,朝他走去。
“这是又碰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了?”
晏宁的目光重新落在舆地图上,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
“邰州再过去,就是上京。傅子昭不可能坐以待毙,我的人去探查过,京城的守卫多了一倍不止,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开战,两方人马势必伤亡惨重。”
谢景卿眸光幽深,“止戈为武。现在不开战,将来会死更多人。”
晏宁久久沉默后,问道:“景卿哥,如果我们成功地打入京城,杀了傅子昭,之后呢?”
谢景卿微微挑眉,没有丝毫犹豫答道:“登基为皇,一统天下!”
晏宁却摇头,“我不想当皇帝。”
谢景卿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你说什么?”
“纵使打着为父报仇的旗号,但就算赢了,我也不想当皇帝。”
谢景卿见他不似说假,表情都冷了下来。
“阿宁,你该知道,这么多人跟着你一路从幽州厮杀,不是来听你说这些丧气话的。”
从幽州到邰州,晏宁一路攻城掠地,一路招兵买马,有人是为了义,如裴少凌、闻人泽等人,有人是为了利,如覃州、宓州太守一流。更别说那些为晏宁奋勇杀敌的将士。
现在都还没打到京城,晏宁便说出这种话,足以让军心涣散。
晏宁也不恼,盯着虚空,嗓音压得有些低。
“从小我就知道我身上背负的使命,一日都不曾忘,纵使我不愿,我也会去尽力完成。我在上京的那十年里,见多了阴谋诡计,栽赃陷害,尤其是宣武帝身边,傅子言和傅子昭背地里斗得你死我活,方面却还能维持兄友弟恭,你不觉得恶心吗?”
谢景卿那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你也说了是宣武帝,像他那样的人,心狠手辣,众叛亲离,最后不也是死于非命。你又何必与他比?”
“那你呢?”晏宁看着他,“若是回到了京城,你跟谢家………”
谢景卿冷笑着打断他的话,“血债血偿。”
这一次回去,他不再是以傅子言客卿的身份,而是当年那个被他们弃如敝履的谢家二公子!
有些仇恨藏在心里久了,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淡忘,甚至更加深了几分。
晏宁没有立场去劝他,只是沉默着,心事重重。
谢景卿还是忍不住道:“阿宁,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整个西南已经落入我们的掌控,上京城近在咫尺,拿下上京,夺回皇位,这才是你现在应该考虑的事!”
晏宁颔首,“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这世上总不是事事顺意,就像他卯足了劲想亲手血刃仇人,宣武帝却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别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