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雁行自然不会回应这句话。臧狼说话语气狠, 内容也不大好听,但话下的含义解雁行读得出来, 只要他有这一身雄虫素, 他在缔结特内部过得不会很艰难,至少足以撑过接下去的十天。
因为臧狼还想用他雅痞霸道的形象攻克他的内心,自然不会在小事上刁难他, 甚至有时还会做出保护者的形象,关切他的病情与食宿, 还因为解雁行优渥的雄虫素, 条件可能相比之前的雄虫还要更好,但若是哪一天解雁行的雄虫素消失了, 等待他的必然也是一颗子弹。
或许真会有天真浪漫的小雄虫吃浪子回头的星匪头子虫设吧……只可惜解雁行不是傻子,而且相较于真正的雄虫而言,更难出现心理疾病。
又过了大概十多分钟, 解雁行见先前那个棕发雌虫端着托盘从透明墙外经过, 门外很快响起了他和守门虫交谈的声音, 大致就是臧狼命令他来送哮喘和退烧药,里面的雄子还在发烧,他还拿来了酒精和湿巾给他降温。
“挺贴心啊?准备得这么齐全。”守门虫似乎和棕发雌虫相处得不错,因为在自家飞舰上, 他的态度也很随意,“哥几个头疼脑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热情。”
“臧狼哥对他挺上心的,我能不上心吗?万一成了狼哥雄主……”
“我去, 不能吧?”
“什么不能, 你见过哪只雄虫受到狼哥这种待遇?本来还说什么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准进舱, 结果这雄虫因为没喝到水差点出事, 立刻改成如果他在驾驶舱内的时候雄虫有什么要求, 让我们尽量满足了。”
“……”守门虫越想越觉得说得有道理,棕发雌虫叹口气:“反正我们小心点就是了。”
不一会,棕发雌虫走进舱来,反手阖上门,把医疗托盘放在床头,垂眼就发现解雁行一双黑眸正眨也不眨地望着他。透明墙外还有一名守卫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棕发雌虫把退烧药和热水递给解雁行,低声道:“我隶属第三星中央军区太空军特战队,代号参宿零,收到上行星参谋长联席会最高指令,不惜一切代价,救出您和却戎少将,任务优先级为最高,时间紧迫我无法解释太多,请您务必相信我。”
“我相信你。”解雁行接过退烧药,塞进了嘴里。
参宿零:“……”等会,你都不怀疑一下的?这么容易轻信他虫的雄子可能智商不高,看来他接下来的作战计划一定要慎之又慎。
“救出却戎是你私自加上的吧?”解雁行又道,“原本的指令里应该只有我一只虫的名字。”
参宿零:“……”好像智商又不太低的样子??
参宿零垂眸道:“不,命令中却戎少将是尽量施以援助,您则处于最高优先级,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确保您的安全。”
“雄子,行动时间在凌晨5点,也就是一个小时之后,是舰上的值勤换班时间,”参宿零取出酒精棉,在解雁行额头和手背擦拭,“届时我会让舰上暂时出现电源短路,最多不超过3分钟,您的舱门受电力控制,在这期间,您出门之后一直向右边直跑,速度越快越好。您是高等雄虫,遇到妨碍者可以使用震慑性雄虫素,一直跑到尽头之后向左,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将却戎提前送至那里,你们脚下通往一挺小型逃生舱,少将双手无法使力,恐怕届时需要您打开舱门盖。”
这一段话他说得又多又快,但如果是在平时,解雁行绝对听得毫不费力,可现在,他在这期间却多次走神,一动用脑子就头晕目眩。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感冒发烧,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有一种什么东西正在逼近的预感逐渐弥漫他的全身,这个玄而又玄的第六感来得突然,没有理由没有根据,也没有先例,但解雁行就是突然知道了,并且万分笃定这个东西一定会到来。
当他明朗这个预感到底是什么的时候,解雁行忽然平静了下来,一直困扰他的头痛也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参宿零一边动作一边说:“至于其他的您尽可放心,我会竭尽全力为你们拖延时间。”
“这样你一定暴露了,可以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参宿零总觉得面前这只雄虫的语气突然产生了变化,但硬要他说是什么变化,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抱歉,想要彻底逃离缔结特追捕,小型逃生舱必须进行随机跃迁,而舱内的跃迁保护室只能容得下两只虫。”他的目光坚毅,“您无需过多担心我的安危,保护每一位联邦合法公民是军虫的使命,也是我愿意付诸一切的使命。”
缔结特跃迁舰上的医生,卧底到这个位置,其中费的工夫和心思可见一斑,参宿零本虫也必然为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解雁行沉声道:“为了我的任性,让你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非常抱歉,我希望接下来的行动是我为你和却戎的逃离拖延时间,尽量为你们的计划挽回损失。舰上还有其他卧底吗?”
“雄子您在说什么?!”参宿零想过放弃却戎,也决定了放弃自己,但从未思考过任何放弃解雁行的计划,营救解雁行本就是所有行动的初衷,怎么可能本末倒置。
“锋,回答我,有吗?”解雁行再次问。
参宿零下意识回答道:“没有了……您,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却戎和我说的,他还记得你,说是他手底下带过的兵。”解雁行淡淡道,这只雌虫的长相完全契合却戎的形容,而且四年没有回过家,半年和雄崽进行一次通讯,这一点也符合他卧底的身份。即使猜错了,他也可以说参宿零长得很像锋,通过锋来映射参宿零从而继续话题。
“……少将是一个非常好的虫。”参宿零绷着脸,“请您日后好好对待他。”
“那你的雄主呢?那个胆子很小又喜欢照顾小孩的雄虫。”解雁行问,“还有你的雄崽,小翔,你也不打算管了?”
“您,您……”参宿零这下惊讶得难以言语,解雁行说:“我见过他,和他的雌兄相处得非常好,还有了喜欢的小雌崽。看着也不过五六岁的样子,从时间来算,你诞下虫蛋之后立刻就奔赴战场,和他说过的话有没有超过一百句?他是不是每次通话都在问你什么时候能回去?”
“……”
“我是雄虫,我不会死的,也不会受到多少折磨,雄虫素的魅力你们雌虫应当比我更清楚。”解雁行笃定地说,“而你们之中任何一只留下来,等待你们的都是死亡,甚至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