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雁行如梦初醒地抬起头,错愕了一瞬,好似不知身在何方,随即他又立刻把碗拿回来,暗笑自己才做了两个月的“大少爷”,居然都已经养成了被伺候的习惯。
“到底怎么了,放假回来我就看你失魂落魄的。”申以泽皱眉道,“不会真被我猜中了,和哪个美人谈了为期一个月的恋爱,然后被甩了?”
“……”解雁行垂着眸,就在申以泽以为自己编的瞎话不会得到回复时,就听解雁行淡淡道:“也不算吧……根本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
“我去?!”申以泽惊讶得都没控制好音量,“你终于开花了?三年了,我认识你快三年了,你可终于开花了,展开说说呢?有照片吗?和你之前那副禁忌之恋的小黑屋打扮有关系吗?”
解雁行摇摇头,“没有照片。”
“那你形容一下?肯定很好看吧!”
“嗯……”解雁行回忆了一下,想到了他和却戎第一次见面时,对方挽着一条腿的裤脚,目光锋利得像一把刀子,“银灰色的头发,金色眼睛……”
“操?!外国人?”
“另一只眼睛稍微有点小毛病,是雾白色的。第一次见的时候还有点可怕。”
“异瞳美女?太酷了吧!”
“和我差不多高,肌肉很饱满,手感不错,但不显得壮,腹肌有整八块,人鱼线很明显……”
“……等一下,”申以泽一下子吸收太多信息,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男,男的啊?!”
解雁行微微笑了下,似乎是在说:我什么时候讲他是女的了?
很快,消化能力良好的申以泽就接受了自己多年的大学好友一朝变gay的事实,于是对这位能够在短暂的一个月时间内手起刀落将解雁行这朵高岭之花掰成蚊香的外国男子更加好奇。
“真的没机会了吗?”申以泽倍感可惜,“他是要回国还是什么?哪个国家的人啊,雁行,其实你也不是没机会申请国外的大学,我们大学不是一直有全额补助的留学名额吗?你要真的喜欢,为他留在国外也行啊,不过当心被骗就是了。”
“……他那个地方,”解雁行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视线垂下,声音轻缓得像一阵白色烟雾,悠然消散在空气中,“我去不了。”
回到地球的第二个月,解雁行再次感冒了。
没有发烧没有咳嗽,仅仅是嗓音有点哑,他如临大敌一般把手机,充电器……能想到的东西都随身带着,甚至还塞了两本专业书,想着不能把学业落下,每天出门都关闭家里的水电气。
但一直到感冒完全痊愈,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第三个月,解雁行洗澡的时候忽然发现锁骨上的虫纹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他也不知道那一瞬间怎么了,只觉得格外不能接受,从回到地球后一直平静沉稳的他仿佛着了魔一般,猛地冲到镜子前,手指不受控制地抓挠着那处地方,看到皮肤因为充血再次红肿,又反手去抓背后的肩胛骨,想要找到那个被硬生生拔出翅膀的缝隙,力气大到甚至直接见了血。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了镜中的人,看他双目彤红,看他姿态狼狈至极,看他的模样根本都已经不像自己……
陡然间,解雁行情绪崩溃地拿头抵住了冰冷的墙砖,狠狠用手砸了两下。
他没有了雄虫素,没有了翅膀,阑尾也变回了那个每个人都有,最为普通的会发炎的器官。
就连最后的这枚虫纹也要失去了。
他是人类。
终于,事实迫使他不得不承认,他再也回不去了……
他真的没有再奢望什么,只是想留下一点痕迹,证明那段经历是真实的痕迹,他怕再过一段时间,他会再次开始怀疑一切的真实性。
会不会全部的记忆都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解雁行呆滞地贴着墙缓缓坐下,全身无力,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敢回忆,只静静地坐着,从下午一直到深夜,一直到被多次响起的手机铃声吵醒,这才拖着僵硬的身体扶墙站起来,打开微信,看着群里申以泽等同学疯狂排队艾特他,要他出来吃夜宵,有人请客。
他不想去,却还是强逼着自己赴约,一向养生只喝热水的人头一回尝了酒,被硬灌下了好几杯,苦得舌头发麻。夜晚清凉的冷风拂过发丝,耳边是欢声笑语,解雁行在热闹的人群中独自仰头看向星空……
他们会在哪颗星星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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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个月后。
图书馆内挤满了期末来预习一学期课程的学生,当然,这些还算是好学的,真正的预习大军还要再等一个月,直到考前一星期才会住到图书馆来。
申以泽伸了个懒腰,转头就见解雁行又对着手机里那张照片发呆,他凑过去小声问:“你这纹身到底什么含义?你前男友给你纹的?”
“……”
“关键纹的还是一次性的,我暑假回来之后就见你锁骨上没东西了……你这人真没魄力。”申以泽假装嫌弃地摇摇头,见解雁行不回应他,啧一声:“行了大情种,别念念不忘了,要么就出国去追,要么就忘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说到这里,申以泽又道:“不过你这男友神秘兮兮的你还不肯细聊,我都怀疑真的有这个人吗?我妹妹说你形容的很像游戏里的纸片人……”
“我想去把它纹锁骨上,”解雁行低声道,“永久的。”
“别吧……”申以泽惊讶道,“我随便说说的,纹身的事情你还是三思哦,不然让你下任男友知道了,还不气死。”
“……”
“别跟我你这辈子就认准那个前男友了……”
“和前不前男友的没关系,这个纹路不是那种含义……”解雁行很无奈他一直被申以泽误以为是怨天尤人的大情圣,但又没法解释。
很快到达吃饭时间,他将手机锁屏收拾东西打算离开,可就在他站起身的那一刻,一阵强烈的晕眩感忽然袭来,解雁行踉跄几步,好不容易才在申以泽的搀扶下没有摔到地上去。
“小心点啊。”申以泽连忙道,抬头却见解雁行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半启着嘴,像是遇到了什么匪夷所思不敢相信的事情,好一会才在他的呼唤下转动眼珠,和他对视。
“怎,怎么了?”申以泽也吓了一跳。两人面面相觑,就见十秒过后,解雁行猛地把包一抓,头也不回地离开,“我不去吃饭了……”
跑了两步他又快步折回,呼吸急促地低声说:“帮我跟辅导员请个长假,就说,就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随便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