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雁行哑口无言, 这不是第一次他在却戎面前说不出话来,对方总有办法让他像现在这样,脑子里一片混乱, 似乎说什么都是错的。
他无法再在此刻反复强调什么理智与别离,这样未免过于残忍了。
向来精明又坏心眼的雌虫自然也不会给他反驳的机会,省得听到不想听的字眼。说完那段话却戎就站起身,随便找了个借口跑到不远处去找阿泰聊天,放解雁行一人独自在原地吹冷风。黑皮大汉被早已在民众中被神化的五星少将点名,受宠若惊地僵直身体, 肉骨头也顾不上啃,油手往桌布上随便抹抹, 立正稍息目视前方大声回话,说是聊天反倒更像长官教训新兵。
“……”解雁行坐在草地上,折起双腿,迷茫地仰起头, 遥遥看着夜空中的浩瀚星海。这是地球上见不到的美景,但他此刻却无心欣赏。清凉的晚风带着烟火与草木的气息抚过发梢,又毫不留恋地飞向远方, 恍惚间,解雁行仿佛听见有人在他的耳边轻声叹息。
“哥……?”解雁行倏然回过头, 但身后根本空无一人,目光探入阴影中,燃烧的篝火与支在木棍上的简陋灯泡照耀不到的地方, 只有摇曳诡异的树影和更深处的全然漆黑。解雁行保持着侧身的姿势, 又不死心地向黑暗处再唤了一声:“解燕停, 你在吗?”
他的声音很轻, 几乎是说出口的瞬间就被寂静与风所吞没, 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等待一会,解雁行眼底缓缓露出失望的神色,收回目光,抿直的唇角又莫名浮现一抹愠色,他闭目低喊道:“荒游,出来下。”
某个黑暗的地方,荒游在三米高的枝桠处晃了晃腿,把最后一口偷来的烤羊肉塞进嘴里,嗦了嗦手指,对身边人道:“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可去了。”
“……”
“真不去?那我看你刚刚蠢蠢欲动的……”
“……”
“行吧行吧。”荒游轻轻撑着树干跳下枝头,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落地,接着身形一晃,消失在原位。
约摸等了不到一分钟,解雁行就听身后传来鞋底踩在草叶上的声音,荒游似笑非笑地凭空出现在他旁边,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居高临下地问:“叫我什么事?”
解雁行嘴唇绷得更直,和荒游对视几秒,倏然泄了气一般垂下眼,无奈地摆了摆手,“没事了,你回去吧。”
“……一个二个的,都拿我开涮呢?”荒游也来了劲,一屁股坐在解雁行身边,拔了根草,随便擦擦放嘴里叼着,“有什么生活中过不去的坎和嫂子说啊,嫂子帮你开解开解。”
“……”解雁行一言难尽地看向荒游,“这些词你都是从哪里学的?”
“给你们这些地球人家里装满监视器,没事听一听,结合上下文做下理解,不就什么都会了。”荒游把他的违法犯罪行为说得跟吃饭一样轻松,解雁行忍不住怀疑:“你们在我这里装了多少?”
“你这……就怪不得我了。”荒游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方。
“他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见我?”解雁行发现他不管之前找了多少理由宽慰自己,真到了最后到底还是不甘心。特别是此时此刻,在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永远还是那个人。“我还有三十天就要走了,这一走不知道还回不回得来,他究竟有什么不肯见我的?”
“我怎么会知道。”
“你去问问他。”
“小叔子,你哥哥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虫,更何况他还是我雄主,我拿他没办法的。”说着,荒游捏住耳垂的一枚钻石耳钉,倾身贴在解雁行的耳边轻轻说了两句话。解雁行眉心微蹙,扭头看向他,就见荒游有些痞气地朝他勾起一边唇角,还挑了下眉梢,紧接着他飞快从原地跳开,躲过却戎卯足力气朝他额头砸来的石块。
自从上次荒游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三五、二四六’宣言之后,却戎防他就像防贼一样,恨不得在写个大字报贴解雁行脸上:荒游和狗不得入内。
“你怎么又来了?”却戎口气不善,弯腰给解雁行递去一杯热羊奶。
荒游微微一笑,看了捧着羊奶的解雁行一眼,转过身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他跟你说什么了?”却戎皱着眉问,“为什么突然靠你那么近,说什么话需要挨那么近?”
解雁行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你转移话题的意图是不是过于明显了?不回,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解雁行用事实证明他还能更明显:“我翅膀有点酸,回去帮我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