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卡厄莱想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做法。

    观看戏剧，哪里有亲自参演戏剧有意思？

    祂并不想让恶魔胜利，也无意让人类输。

    像是斗兽场中，角斗士和斗牛用实力相当，这张决斗才会好看。

    卡厄莱站起身了，轻轻拂过了周身的黑雾——那是世间的恶念凝结——在祂的意识海中挑挑拣拣，把自己的灵魂分成了四份。

    一份放在长夜王宫、一份藏在极恶深渊、一份幻化成人类盛炎。另一份保持着本体卡厄莱的形态。

    人类盛炎，和恶魔卡厄莱。

    明明是对立的双方，但是却师出同源。

    多么有趣。

    卡厄莱勾起嘴角。

    人类把盛炎视为信仰，把恶魔视为不共戴天的仇敌。

    赖以为生的信仰崩塌时，人类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祂迫不及待地，想到看到人类知道这个消息时候的表情了。

    西蒙斯的瞳孔紧缩，叶伽微微皱眉，不明所以，但是也明白发生了一件让时珑和阿希洛德无法接受的事情。

    “不、不！！”

    “这不可能！！！”

    阿希洛德脸色“唰啦”一下血色褪尽，甚至比他父亲死亡时的尸体还要苍白。

    不可能！！！这不可能！！！！

    盛炎阁下，人类的精神领袖，怎么可能会是一名恶魔？！

    他头痛欲裂，额角青筋暴起，身体摇摇欲坠。

    阿希洛德从小在骑士与魔法军团，听着盛炎阁下的故事长大。

    他的祖母、父亲、战友、同学、朋友，所有的人，信仰着盛炎。盛炎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带领人类走向胜利的战士，更是精神的领袖、信仰的灯塔。

    信仰崩塌，甚至比千刀万剐还有痛苦。

    阿希洛德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单膝跪在了地上，魔力一瞬间紊乱，走火入魔。

    祂走下高高的台阶，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卡厄莱的声音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像是在对一只蝼蚁说话：“要认输了吗？大魔法师。”

    祂声音如同金石之声，又像是从远古静默传来，这才是卡厄莱真实的声音。

    人类，你们认输吗？

    承认自己拥有无法打败恶魔，底下高贵的头颅，让自己的子孙后代，被恶魔奴役。

    你们认输吗？

    卡厄莱微微挑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不认输又会怎么样，人类的结局是注定的。

    甚至，人类唯一希望的萤火盛炎，都不是个人类。

    “......不。”

    一道细微的声音回答道。

    卡厄莱微微一怔，循声看了过去。

    是那个漂亮的小魅魔。

    不，他现在不是魅魔。

    时珑周身魅魔的特质消退，魔角消失，尾巴退化，一头雪色长发变回了清爽的短发，脸蛋雪白，嘴唇粉粉润润的，像一个谁都能来捏一下的雪团子。

    然而他的眼神却是那么坚定。

    时珑抬起头，棕色的眼睛直直地看进卡厄莱的眼底，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不认输。”

    “人类绝对不会认输。”

    坐在高高的通天塔上，卡厄莱早就看到了叶伽、阿希洛德、乃至西蒙斯对这个小魅魔的痴迷。

    祂的目光落到了时珑身上，像是逗猫一样兴味盎然：“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我该怎么称呼你？”

    “漂亮的小魅魔？”

    “云中之城的新任主人？”

    “长夜王宫的王妃？”

    “唔，或者简单一点，我的弟妹。”

    时珑的目光清澈而坚定：“你可以叫我，前来杀死你的人类勇士。”

    卡厄莱一顿，声音平静地说道：“知道我是盛炎之后，你还有勇气杀死我吗？”

    “你的那个同伴，看起来可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时珑坚定地、毫不犹豫地说道：“是，我要杀死你。”

    “人类不需要一个虚无缥缈的符号鼓舞勇气，也不需要通过他人来完成救赎。”

    “人类的勇气来自于人类自己，人类的信仰寄托于人类自身。”

    人类的火种从数千年前开始燃烧，生生不息，繁荣昌盛。

    人类的信仰在于先祖和英烈，在于那些为了人类未来，而牺牲的祖祖辈辈；在于一次次工业革/命所带来的一次次技术革新、科技进步；在于和同伴并肩作战时，可以交付的后背。

    人类不需要将信仰寄托在他人身上。

    人类将会有自己保护自己。

    人类不可能屈服！

    圣洁的光线从时珑的身体里散发开来，笼罩着莹润的白光，温暖可亲。

    白色的羽毛纷纷落下，时珑身后幻化出巨大的翅膀，翅膀上带着星星点点的光晕。

    时珑被翅膀包裹着的，双手合拢，眼睑微阖，像一个降临人间的天使。

    不，他不是天使。

    他是个人类。

    9617的接连不断的电子音在时珑耳畔炸开。

    【恭喜宿主，激活技能：圣光】

    【技能类别：特殊系】

    【技能等级：S 级】

    【技能效果：净化周遭所有恶念。】

    【技能限制：本技能为被动激活，当前污染值超过临界范围，危急宿主生命时，技能被动释放，每个副本仅可使用一次。】

    【技能施展成功率：5%】

    【备注：越稀有的技能施展成功率越低，成功率与玩家心性坚韧强度成正比，请玩家谨慎使用。】

    【玩家时珑是否使用技能？】

    【是/否】

    时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

    【恭喜宿主，技能施展成功。】

    【下面，就请见，被净化过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