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初的街道行人廖廖,路上低洼处攒了不少积水,韩芷一个没注意踩入其中,本就湿透的鞋子,又浸了不少冷意。
前方紧闭的宫门打开,看清来人,她急忙退身躲到一侧,冷了一夜的小脸冻得煞白,费力硬撑着才没有晕过去。
昨夜她替周岂引开御林军,借着昏暗夜色跳入燕王府池塘,才险些躲过一劫。
现在恍惚想来,自己前面活了两世,直至如今竟依旧不会浮水,也是无用极了。
韩芷这方思绪正乱,一道马蹄声便从宫门内响了起。她眸光微动,紧张的攥住衣角小心探头查看,这一看,心下彻底凉了半截。
皇帝杀燕王一族本就理亏,要不然也不会选在昨天那暴雨之夜,妄图借此遮掩自己的罪孽。
眼下燕王府一族已然覆灭,他竟还不忘斩草除根,动用绝狱之人前去捕杀周岂。
帝王之心,真真叫人胆寒。
眼瞧着刘全带着人飞奔出宫,韩芷硬撑了一夜的身子终于扛不住了。
倒地之前,她仔细盘算昨夜至此的时间,念及这个时辰周岂已然出城,心中才稍稍有了几分安慰。
这一世,她拼尽全力,希望可以挽救韩府一二。
下了一夜雨的官道泥泞难行,副将陈鹤小心驾着马车赶路,一边还得仔细提防身后跟来的追兵。
马车内,周岂闭着眼睛靠在车窗沿边,一袭白玉兰宽袖公子袍上全是血渍。
这一夜的逃亡叫他精疲力竭,方才出城时险些叫守门官差认出来,若非之前他爹对那官差有过救命之恩,只怕他此时早下了地狱。
暖黄色的晨光透过窗纱穿进马车内,他紧闭的双眼微颤,手下握着的珠花在这一刻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陈叔。”
赶车的陈鹤听见声音,忙开口:“小世子莫怕,末将在城郊十里外安排了人,他们会护送你一路出京。”
“你不随我一同走?”
马车围帘被人掀起,周岂那惨白毫无血色的小脸映入眼帘,陈鹤心下不忍,说话的语气也软了几分:
“我若走了,皇上必定会起疑;城郊那些人都是追随王爷多年的亲信,世子随着他们一路往西出京,到西域去找一个叫文横的守将,他会将世子日后的路都安排妥当的。”
“可是……”
周岂话音刚出,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突然将他们二人的对话打断。
“世子赶快换上马车内我给你备下的衣裳,官道是不能走了,我们换小路。”
原本他想着官道不绕路,刘全等人又要在城中搜寻一段时间,这才带着周岂铤而走险走了官道,却不料宫中御林军动作这么快。
出京的小路有很多条,为防止被御林军追上,陈鹤选了野草最是茂密,又最难走的那一条。
“世子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跑,末将先将马车停去别处,便来追你。”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陈鹤不敢耽搁,急匆匆嘱咐周岂一声后,就犹自架着马车往另一条小路跑了去。
初升的太阳光亮越来越足,半人高的野草上全是露水,周岂裤腿被全部打湿,却不敢停留半分。
身后马蹄声停了下来,他听见熟悉的嗓音吩咐人散开搜查,一切的一切都近在耳边。
斩草除根,周崇杀了燕王一族,绝不可能叫他留下命。
握着珠花的小手逐渐收紧,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周岂暗自咬牙,瞧见小路旁污遭的水草坑,飞身跃了进去。
“马车印子到了这儿便没了,都给咱家仔细搜,一个苍蝇也别放过!”
搜查的御林军得了命令不敢怠慢,全都提剑开始查看起那些半人高的野草,眼瞧着他们就要走到自己身边,周岂几乎连呼吸都吓得停了住。
“人在哪儿!”
走到跟前的人突然停住脚步,没过一会儿全都往另一个方向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