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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南平侯府老夫人寿宴,南平侯设宴庆祝,京中一应官眷皆在受邀名单里。
因着韩长忠受命查录年节入京官员功绩一事,这场寿宴便只得韩芷独自前去。
“小姐,听外院小厮说,南平侯一大早便命人在长街上撒盐除雪,现下街道已经通畅,我们可以放心乘马车过去了。”
秋儿端着洗漱用的温水入屋,眼瞧着韩芷心思沉重的坐在梳妆台前,不免轻声追问:“小姐可是昨夜受了风寒,身子又不舒服了?”
韩芷轻摇了下头,随手拨弄首饰盒里的耳环:“你可打听到,今日南平侯府寿宴五皇子去不去?”
“奴婢只听说南平侯宴请了京中一应官眷,至于宫中皇子会不会去,奴婢也不是很确定。”
见韩芷依旧闷闷不乐,秋儿只好宽慰道:
“奴婢还听说,五皇子同南平侯府关系一向不错,想来今日南平侯府老夫人寿宴,不出意外他应该会去的,小姐不必忧心。”
韩芷出府时,正巧碰上天上厚云疏散,一束金光穿透云层投入地下。那金光明亮耀眼,势有祛除冬日冷郁之态,叫人瞧了就心情大好。
皇宫玄武殿外,刘全瞧着那束金光,不禁喜上眉梢。
“皇上,金光祥瑞。如今年关当前,上天突降吉相,来年必定四海升平,河清海晏。奴才在此恭贺皇上,祝贺皇上。”
他这边刚这么说完,一旁几个伺候的小太监,也颇有眼力见的跟着跪入地齐声道:
“恭贺皇上、祝贺皇上。”
这几年周崇身子越发衰弱,对于这些祥瑞吉相也比早年看重些。眼下听他们这么说,不免心生愉悦。
“既是上天念朕治国有道,降下这束金光以做奖励,那朕也不能辜负上天厚爱。传朕旨意,即日起古佛寺开坛,朕要沐浴更衣,亲自前去祭天还愿。”
苏烟这边领着宫人刚刚赶到,便听到他这番话,也忙笑着恭贺了一句。
“陛下心系天下苍生,日复一日勤勉为政,才得了这束金光降世,让臣妾也有幸瞧见。臣妾今日托陛下鸿福,愿意伺候陛下前往古佛寺,以尽稍许绵力。”
听见她的声音,周崇面上笑意更深:“爱妃怎么来了?”
苏烟从身后宫女手中接过食盒,躬身向周崇拜了一礼:
“这是臣妾亲手熬制的雪菇乌鸡汤,特拿来给皇上尝尝鲜,若是臣妾手艺欠佳,皇上可不要怪罪。”
周崇笑着将她从地上扶起,顺势接过她手中食盒:“只要是爱妃亲手所做,无论是什么,朕都喜欢。”
玄武殿宫墙外,皇后薛氏眼望着周崇牵着苏烟的手走进内殿,端庄秀丽的面容,隐有几分落寞。
“娘娘不必伤心,如今二皇子深得皇上喜爱,假以时日,这宫里必定是娘娘的天下。”
听着身边贴身宫女的安慰,薛绫无声苦笑了下:
“月贵妃受宠,本宫并不嫉妒,本宫只是瞧着皇上如今颇信神鬼之说,便是往年最不信的祥瑞,如今也深以为然,实在有些唏嘘。”
云筝小心扶住她的手:“奴婢听太医院的许太医说,皇上如今的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薛绫外回走去的步子微顿,侧眸看了她一眼。
云筝面容恭敬,话语声往下又压了几分:“许太医说,皇上自前年信了古佛寺那老道士的话,整日服食养生金丹,这身子便开始从里面亏损了起来。”
薛绫扶住她的手微微收紧,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稳无波:“皇上如今的身子还能撑多久。”
“再多不过一年半载。”
薛绫端肃的面容微白,似是不相信:“只有一年半载?”
“这样的时日,还得是许太医尽心调理,皇上不再碰那些金丹的前提下。”
云筝的话犹如一个平地惊雷,直叫薛绫好半天都缓不过神。
“本宫恍惚记得当年初入宫时,陛下容颜清朗,举手投足都是贵为天子的矜贵自持。那时的陛下心存万民,每日每夜都勤勉恭敬,怎么如今竟到了……这般田地。”
皇后的宫服压得薛绫喘不过气,环顾四周高深的宫墙,一股从未有过的哀凉之气瞬间卷入她心间。
云筝面色不变,只尽力扶住她。
“娘娘心中有皇上,可皇上心中早没了娘娘。娘娘现下的当误之急,是要好好助力二皇子,让他莫被月霞宫的人吞吃了去。”
云筝的话叫薛绫稍稍找回些力气,只见她微微挺直身子,原本苍白的面容,也凝起几分属于皇后的威严。
“周熵是本宫的儿子,皇上的嫡长子,就算皇上如今迟迟不愿意封他为太子,太子之位也只能是他的,绝不可能落到月霞宫头上,本宫决不允许!”
天上耀眼的金光来得快,消散也快。不过是韩府到南平侯府的距离,等韩芷下马车时,那金光便已没了身影。
见她失神的望着天空,一旁秋儿不解的开口:“小姐,你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那束金光来得有些怪异。”
秋儿替她理了理肩上披风,没怎么在意:“不过是风大将云吹散,叫阳光透了些下来,没什么怪异的,小姐别多想。”
“原来是风大……”
韩芷敛低眸子,将手中抱着汤婆子递给身后二等丫鬟,慢步朝南平侯府正门走去。
因着是寿宴,南平侯府内的灯笼描上了许多松鹤图,宴桌上摆着的寿桃也显得格外喜人。
“芷儿妹妹。”
韩芷本想直接随着引路丫鬟前去后院,冷不丁听见谭北音嗓音,只得顿住脚步。
“芷儿妹妹,几日不见,你怎么瞧着又消瘦了不少,可是之前染的风寒还未痊愈?”
谭北音眼露关切,韩芷只得轻声回道:“已经不碍事了。”
“本公主瞧着她面色红润,气息平稳,比寻常人气色都要好上几分,简简单单的风寒如何能伤得着她。”
周岁欢一袭镂金百蝶穿花云锻裙着身,外搭妆锻狐绒褶子披风,整个人凌厉又娇贵,单是气势就足足压了在场许多世家小姐好几头。
谭北音被猛然出现的周岁欢吓得够呛,忙不迭低身行礼:
“北音拜过晨曦公主。”
周岁欢没看她,只冷目望着韩芷:“你为何不向本公主行礼,可是有意藐视皇室,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韩芷原本只道,过几日越岂就会求娶周岁欢,到那时眼前这人的所有心思都到了他身上,便无暇找自己麻烦。
却不想今日南平侯府寿宴,周岁欢也会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