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下去。”
越岂没看她们,只淡淡吩咐了一句,就自顾自掀开帘子朝里端的床榻走了去。
床榻里,身着白色里衣的韩芷安静躺着,一张小脸血色褪尽,眼瞧着整个人又瘦了一圈。
越岂站在床榻边看了她一会儿,正想转身去拿帕子替她擦一下额头的冷汗,安珩就抱着一堆枯干的草药从外间走了进来。
“她还有多久才醒?”
安珩听着他的问话,忙将手中草药放下上前替韩芷把了把脉。
“侯爷放心,大小姐的脉象已经平稳,最多再有三日便会醒来。”
他这话刚说完,便见床榻上的韩芷眼皮微动,俨然一副即将醒来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越岂连忙提着安珩的衣领将他丢去旁侧,自己凑到了床榻跟前。
“韩芷,韩芷。”
混沌里,韩芷望着眼前的一片净白,只觉身形飘忽,四下皆触不到地。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后方有人唤她,忙回头望去,只见身着黑衣的越岂手提长剑,泛白的剑刃上成串的鲜血沿着剑尖滴落在地,将他足下的白雪染得一片猩红。
韩芷望着那从剑上滴落的鲜血,瞳孔微缩,正想往前跑去时,越岂却将右手中提着的东西狠力往她面前一抛。
黑色裹着鲜血的东西掉到自己跟前,韩芷不解的垂眸看去,直接被那东西吓得跌坐到了地上。
“韩长忠害死我们燕王府满门,今日我取他头颅,也算是慰籍我爹娘在天之灵了。”
面前的越岂眉目凝冰,手中尚且滴着血的长剑抵到她脖子上:“韩芷,你们韩府总共二百一十二人,眼下我已经杀了二百一十一个,就差你了。”
韩芷被他话吓得愣住,下意识往他后方望去,周围净白的虚景在这一刻,再抬头时已然变成了满是尸山血海的韩府。
“不要!”
韩芷惊吓着醒来,凑在床榻边的越岂赶忙拿过一旁放有的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你怎么了?可是做噩梦。”
他自问自己此刻的嗓音还算温柔,谁料韩芷却在意识回拢时,直接被他吓得缩到了床榻里端。
安珩适时走到越岂身边开口:
“侯爷,看韩大小姐的样子,似是被你给吓着了,要不你先出去……”
他这边话还没说完,就被越岂泛着杀气的眸子给瞪得没了下文。
而床榻里端的韩芷看到安珩,混乱的意识的也稍稍清明了些。
“安珩?你不是被带进宫去了吗,还有你的腿……”
安珩闻言,忙伸手拍了拍自己的两条腿:“韩大小姐,我已经无事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在那儿。”
“你在绝狱被刘全那个老阉贼的毒针所伤,是侯爷把你带回来,这些日子精心照顾……”
“咳咳咳!”
安珩本来准备拍拍越岂的马屁,谁料他这边话刚说到一半,又被越岂不善的眼神给吓得顿住了话音。
越岂对上韩芷看过来的目光,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你们韩府不是被官差封了吗?本侯是看你可怜,才将你带回来的,你别想太多了。”
安珩:“……”
韩府被封?
越岂的话将韩芷打了激灵,赶忙问道:“我爹和外祖母他们怎么样了?”
安珩见越岂脸色沉下,连忙给韩芷递了个眼色,可谁知韩芷非但不看他,还冲上前一把抓住越岂的手责问道。
“你是不是杀了他们?是不是!”
屋内气氛瞬间低到冰点,安珩被这个气氛吓得头皮发麻,正想退身跑出屋去,越岂却在他之前站起身往屋外走了去。
外间,雪施刚将桌上的冷茶换下,便被从里屋走出来的越岂,吓得急忙跪到了地上。
“奴婢见过侯爷。”
原本她以为今日越岂也会像往常一样忽视她,谁料越岂走到她跟前时,却突然顿住脚步开口:“好生看着她,没有本侯的命令,不准她私自出院子。”
雪施强压下心底的疑虑,乖顺应声:“奴婢明白。”
越岂这边走了,安珩又要忙着给韩芷配药,很快也退出了院子。
等到屋内人都走开后,雪施才提着裙摆从地上站起身往里屋走了去。
这间屋子是越岂的寝房,平日除了他其他人根本不准靠近,便是她这个近身伺候的丫鬟,也鲜少有机会进入其中。
可现在韩芷不仅进去了,还躺在越岂的床榻昏睡了整整十日。
一想到这些,雪施就按耐不住内心的恐慌与嫉妒。
安珩走后,韩芷本想下榻看看四周的情况,谁料睡了多日腿脚正是发软,她便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就在这时,她望见了躲在帘幔后方的雪施。
“你是谁?”
雪施见自己被发现,当即深吸了一口气后现身。
“奴婢雪施,奉侯爷之命,特来看着姑娘。”
看着她?
韩芷表情不善的扫了一眼单膝跪到自己跟前的丫鬟:“我又不是你们侯府的犯人,用不着你看着我。”
“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姑娘若是不满,大可向侯爷说去。”
好厉害的丫鬟。
都说仆随主变,想来眼前这个丫鬟对她态度如此恶劣,也是听了越岂的话才敢这么做。
想着这些,韩芷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而雪施见她不说话,当即偷偷抬起头细细打量了她一番。
单论容貌,韩芷确实胜过京中许多世家小姐。但如今韩长忠获罪,五日后便要问斩,就是远在荆州的魏家也被牵涉其中罢了官,这样的身世如何能配得上她家侯爷。
雪施心中想到这里,也渐渐有了几分底气。
不过是个落魄的世家小姐,就是再受她家侯爷喜爱,也跃不上主母的位置去。
“你做什么?”
韩芷见自己还未发话,雪施就自顾自站起身要往外间去,顿时不悦的开口:“谁准你离开的?”
雪施闻言冷笑了一声:“韩姑娘,我敬你一声姑娘,是念着你们韩府如今遭了难,你也实在是可怜。可你若是还把自己当成曾经的韩府大小姐,在我面前摆谱,就别怪我今后对你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