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生活的村子叫做南河村。陆家祖父据说是迁徙过来的,原本的故地闹了水灾,当地的官员贪污腐败,朝廷的救济银被吞了大半,不得已带了家人离开故土另寻生路,最后在南河村定居。
南河村距离官道很近,四面环山,陆云月昨日掉进去的小河就叫南水河,源头便在西边那座山上,顺着山边蜿蜒下来。
村里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靠山吃山。
陆家辛苦了几年,终于攒够了钱买地盖房。
但陆家老爷子落了病根,去的早。袁氏生下小女儿之后,为了治病买药,更是将夫妻俩辛苦攒了半辈子的积蓄消耗一空,不得不另外琢磨着来钱的法子。
陆父小时候家里穷,没有读过书,但人很聪明,从小跟着父亲颠沛流离,也长了许多见识。定居以后更是漫山遍野的跑,对周围环境熟悉的很。
看着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山上种了茶树卖茶叶为生,逐渐有了主意。
陆父忙完地里的活,叫自家儿子看顾着妹妹,自己带着妻子绕着山下的小路去官道旁,垒了个简单的茶馆。
这里是个岔路口,官道上行人众多,据陆父所知,因为绕过山,从茶馆这里去到最近的镇上,坐牛车都要走上将近一日。
茶馆里卖些凉茶解渴,冬天则是煮了热茶供行人取暖。另外还有些现做的干粮,农家人用料并不精细,但多少是软和热乎的,大多数行人都愿意买一些填补肚子。
这是个长久的生意,加上风吹雨淋的,陆家人便尽量将茶馆盖的坚固。
到底是野外,万一遇见贼人,茶馆坚固些也是个保障。同时还挖了个地窖,除了放些粮食,遇到危险也能进去躲一躲。
待茶馆开张,又空出些时间来,留了袁氏在前面看顾着茶馆,陆父花了几天时间,将地窖同距离村子稍远些的山路打通,免得有危险的时候跑不掉,被堵在地窖里。出口与村子隔了座山,离另一段官道不远,既能沿着官道逃跑求救,也不至于牵连到村里人。
就这样冒着危险,靠着这间茶馆和地里的收成,还有陆父陆母轮着班的去镇上做工,陆云阳再大一些也跟着干活,堪堪够的上陆云月这些年的救命钱。
在记忆里看见这些,陆云月心疼极了,但知道稍后袁氏会进来喊她吃饭,连忙擦了眼泪,免得让她担心。
同时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让父母和哥哥过上好日子。她虽然没什么本事,但靠着前世的见识和经验照猫画虎,不说大富大贵,总能叫自家人过的好一些。
“月娘,吃饭了。”袁氏端着碗开门进来,看见女儿挣扎着坐起来连忙急走几步过去搀扶:“怎么起来了?”
陆云月低头看见这双暗黄粗糙,还带了许多疮疤与茧子的手,心疼极了,眼泪忍不住又涌了出来。她刚刚“醒”过来不到一天,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家人对她的爱。
装作不经意的擦掉眼泪,接过白粥,对袁氏笑了笑:“娘,我感觉好多了,您不用太紧张。”
袁氏看她确实有力气将碗拿的平稳,便放下了心:“那就好,你哥哥已经去请陈大夫了,再让他给你看看。不然呐,娘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陆云月吃着粥,乖乖点头答应了:“娘,我知道啦,您也快去吃饭吧。”她知道手里这碗白粥是陆家人特意买了精米,煮来给她一个人吃的,其他人都是吃的粗粮。她不吃,其他人也不会吃。
她不愿独自享受家人用汗水换来的精细食物,但如今她生着病,不吃饭只会让爹娘更担心。
从前困难的时候,陆父陆母哪怕吃麦麸都没有断了给自家女儿的精米,其他吃用的也一样仔细注意着,生怕本就体弱的女儿再生了病。
陆云月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孩地位虽说已经改善了许多,但重男轻女的现象还是存在的,民间尤甚。换是其他人家,有这样一个拖油瓶女儿,早就丢了任她自生自灭。哪会如陆家一样费尽心思养活她。
“娘不饿,”袁氏将女儿散落到前面的头发顺到耳后,听着女儿的关心心里软乎乎的:“大夫马上就来了,娘等他来看过之后再去。”
“娘……”陆云月放下碗,不赞同的喊道。
“大夫来了!”正此时,陆云阳拉着陈大夫跑了进来。
袁氏连忙让出床头,好叫大夫看病更方便些:“大夫,您快来看看月娘,今日可好些了?”
陈大夫仔细把了脉,不由得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