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此,这个极其自卑、又极其自大的男人不再压抑自己。
不仅时常眠花宿柳,小妾更是一房一房的往府里抬。林府的大门,更是挂上了李府的牌匾。
林小姐本就因生产伤了身子,见着丈夫露出真实模样,将自己年迈的父母气的卧床不起,直至药石无医,更是生了一场大病。
送走了父母,林小姐便彻底死了心,日日吃斋念佛,一心一意教养唯一的儿子。
可李父又有了意见。言说她身为主母,便应该尽到妻子的义务,不仅时常强迫她发生关系,还要叫几个妾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日日前来请安。
没过多久,林小姐便生了李真儿,身体也每况愈下,在女儿三岁时便撒手人寰。
不到一年,继室刘素华便进了门。
母亲去世时,李明谦已经九岁,他切切实实的看清楚了父亲在母亲面前那副丑恶的嘴脸。
也是因此,不仅他待父亲如仇人,李父对这个了解他一切低劣行径的儿子更是生不起好感来。
这么多年,李明谦唯一一次低头,便是为了求这个“父亲”去救他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的妹妹李真儿。
可李父不仅没有管,还叫人将他关在了府里。
李明谦心急如焚,在李伯等人的帮助下才跑了出来,可不等他们走出大门,便被如今那位夫人带人拦住了。
“明哥儿,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啊?”妇人满头珠翠,面上的脂粉勾勒出一张温柔可人的脸来。叫他觉得这对夫妻恶心极了的,是这位继夫人,长了一张与他母亲相似的脸。
“有事。”少年撇下冷冷一句,正要抬步,便听李夫人佯装惊讶道,“哎呦,瞧我这记性,大少爷,老爷不是说了,叫你乖乖呆在屋子里念书习字吗?你这自个儿跑出来……”
李明谦皱了皱眉,“你只当没见过我,父亲问起来,后果我独自承担。”
妇人冷笑一声:“哼,那可不行。叫老爷知道了,还当我帮着大少爷忤逆他的命令,来人啊,拦住他!”
人高马大的护卫站了一排,李明谦再如何早熟,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罢了,不曾习武,哪里抵得过这些身强体壮的汉子。
可他要去找妹妹。总归是府里的少爷,府卫怎么敢拦?
李明谦低估了这对夫妻的狠心,更低估了人性。
在被护卫打断了双腿、却强行解释说是防止大少爷擅自离开屋子之时,李明谦疼的满头大汗,死死的盯着笑容狰狞的妇人,“是你自己、还是他让你做的?”
李夫人生了小儿子之后,地位越发稳固,此次行事更是与李父目的相同:一个想要撇开这个碍眼的儿子;一个想要除去这个将来与自己的儿子争夺家业的继子。李夫人本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可护卫是李父送来的,棍子是李父准备的,连李明谦那几年没有变动过的、被娘亲布置的温暖精致的屋子,都是李父派人毁去的。这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也白费了这送上门的刀。
“你不是猜到了吗?”妇人得意一笑,她收买了李真儿的贴身婢女,那是林夫人给女儿留下来的,是林家的家生子,对李父从前的事了如指掌。她不会做生意,掌家也勉勉强强,可她了解男人。
虚荣心强的男人,被亲生儿子看见了他品行低劣卑鄙的一面,每每看见这个孩子,都会想到自己当初为了今日的不择手段。
他也知道做的事不光彩,可如今这个家的主人姓李,就容不得旁人置喙。更别说,林小姐刚没的那两年,李明谦看着李父的表情像是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的狼崽子。
“那真儿呢?也是你们做的?”李明谦双眼充血泛红,强撑着要一个答案。
李夫人有问必答:“你爹事前不知道。我本来啊,也没想做的这么绝,可谁想到,她那个小丫头片子,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妇人神秘的眨了眨眼,许是确定这对兄妹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并不避讳什么。
想也是,在这个时候,一个被刻意卖给人贩子的八岁女孩儿,一个十四岁被打断了双腿困在府里、甚至仍不知道有什么后招的少年,若没有贵人相助,寂寂无声的就这么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没办法啊,为了老爷,我只得先下手为强。可我这妇道人家,哪里敢动手杀人哪,只能将她送给了好心人,带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人家收养她,也好有个归宿。”妇人掏出帕子,替被护卫扶着的少年擦了擦汗,“你也知道,你爹还是挺喜欢你妹妹的,乖巧懂事,怪招人疼的。我告诉他的时候差点被打个半死。”她将帕子丢在地上,笑的一脸温柔,“结果呢,你也看见了。甚至为了斩草除根,还要一并把你也处理了。”
妇人不同于林小姐,她早在进门之前就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本质。可想到这人的心狠,仍是不寒而栗。难得的,她对着这个自己一向都恨不得他早点去死的少年生了些怜悯之心,“你爹啊……啧,带回去吧,叫大夫来给大少爷好好看看。”
“是。”面色冷硬的护卫应了一声,拖着大少爷、押着几个下人一路回了院子。
自那日之后,李明谦便日日被困在院子里。抬头就是四四方方的天空,因是到了春天,门前的花草肆意生长,也没有人去修剪。身旁的忠仆一个个离开了。
有些是被利引诱,有些,便是如同李伯一般,实在脾气冷硬的,被打发去做了些费力不讨好的活计。
少年身边只剩下一个李夫人特意派来的、尖酸刻薄的丫鬟。
李家夫妻二人的行径自然不会宣扬开去,除了二人的心腹,便是府里的其他妾室都只当是这原配留下的一双儿女实在命苦。李明谦日日听着丫鬟的冷嘲热讽,和对李家夫妻的吹捧敬羡之言,心中的仇恨几乎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