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月好说歹说,总算将人劝住了。
她们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身上又有伤,陆云月便安排了几个帮佣好好照顾她们。
离开的时候,她看得出有几个妇人欲言又止,但终究叹了口气,没有开口。陆云月当时不解,但福佑堂那边有事找她,便交代了帮佣匆匆离开了。
舒大娘跟着县令一起回城之后也住了进去,来找陆云月说话的时候才知道,那几个妇人是在担心自己的孩子。
女孩儿都被安置在隔壁的宅子,自打这些女人全部被接回来,陆云月便叫她们自己选择住处,因此,这些人的女儿都是与她们住在一处的。
她们担心的,是男孩儿。
陆云月有些沉默,那个村子极其重视传宗接代,将男孩儿作为村子的根本,因此在那里,男孩儿的地位比这些生出他们的女人要高得多。
且他们自小便见多了父亲对母亲颐指气使的态度,自然而然便学了去,与父亲一样,全然将母亲当做奴隶一般,更是被父亲和爷爷早早教了攒银子买媳妇的道理。如买去李真儿的刘家便是如此,十二、三岁的男孩儿,已经将他父亲支使、责骂母亲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可母爱厚重,她们哪里会责怪孩子。
陆云月只觉可怜又无奈。尤其听舒大娘说,她们之中,更多也受重男轻女的思想荼毒,哪怕女儿被卖掉、被掐死,也不过是掉两滴眼泪,对于儿子,哪怕对自己非打即骂,也将人当个心肝宝贝一样疼。
“这事,我也不清楚。不过,假如没有做过坏事,肯定不会有什么事。若是……结果如何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大娘,劳烦您去告诉她们,最重要的是自己好好过日子,大人秉公执法,如果真的被判了刑,那也是他们自己往日里种下的因,今日造了报应。”陆云月闭了闭眼,语气生硬道。
母爱很伟大,可犯了法,就应该为之付出代价。你的儿子被判刑是他们应得的,你身为母亲觉得心疼,那被害的人呢?她们的母亲就不会疼吗?她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哪里、过的怎么样,哪怕是死了,都无法在她坟前上一炷香,她们比你们疼百倍千倍!
说罢,便转身离去。福佑堂还有许多事要忙,还要准备分店事宜,等到送李真儿回家的时候,好方便开店。她对于那些罪不至死的男孩如何安排已经有了想法,只等县令大人的判决结果。
——
案情审理很顺利,不碰牙行那条线,这群村民大字不识,又有官府的威慑力在,很快便招认了。
全村一共二十一户人家,一百五十六口人,被拐来的女人,活着的有三十五个,包括舒大娘和李真儿在内,其中始终没有同流合污的有二十二个。另外的十三个,如赵婶子一般,适应“良好”,且作为帮凶的有四个,剩下的九个,都是认了命,更扭曲了心态,故意欺辱其他软弱的女人、以及被拐来的孩子。
另外,还有七个媳妇,是那些被拐来的女人生的女儿,嫁给了同村的人家。五个十二岁以下的姑娘,因为还未成年,暂时还没有被家里人卖掉。在家里的处境与母亲相差不大。
上了年纪的老人有五十八个,其中二十个,是第一批给家里的儿子买媳妇的,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十岁以下的男孩儿有九个,年纪尚小,思想观念被教的歪了,可到底没有什么机会作恶。
剩下的四十二个男人,三十一个在全家的支持下买媳妇,并虐打、迫害“媳妇”,将人虐待致死的有七个,甚至其中一个犯人,在五年内杀了两个女人。余下十一个,因为年纪、家庭条件等原因还没有买,但参与过强|奸受害者、攻击前来寻亲的受害者家人、虐打逃跑的受害者等。
县令最后宣判结果的时候,陆云月就站在一边,眼眶发红、目中含泪,但目光坚定的看着这群人接受审判。
“刘家富、何大、刘柱子、章宝……草菅人命,罪大恶极,三日后斩首示众!”
“何大山、何水、向树林……残民害物,着杖刑五十,流放充军。”
“贾黄花、李秀来……为虎作伥,充作官奴。”
……
无论性别、年纪,杀了人的,要偿命。单是被判斩首的便有七人,流放的更是足有五十五个,包括那二十个老人和除去被判死刑以外的三十五个男人。而明明同是受害者,却仍要残害其他受害者的女人,也被判了刑。
这一场大案终于落幕。死去的人,终于等到了一个答案;而活着的人,也重新回到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