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阳察觉到自家上司的目光骤然看过来,莫名有些紧张,如往常在家时一样,选了一盏荷花灯。
薛惊弦看着少女澄澈的眼眸,心知肚明她对自己并无旁的想法,不禁有些无奈和挫败。
这是他自小到大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心动。
年少时好动,满京城里招猫逗狗,学堂里年纪差不多的被他打了个遍。虽说并不全是他主动惹事——没有战事,薛家除了练兵万事不管,每次上奏为的都是同一件事,便是退役和战死士兵的安排。
在那些世家贵族眼中便是十足讨人厌的讨债鬼。大人们自持身份,又畏惧薛家兵权,表面上不会多说什么,都是一派和气的模样,小孩子却不懂这些。只知道家里的大人每每提起薛府都是一副不屑的样子,听得多了也都学着叫薛惊弦和薛以柔“小讨债鬼”。兄妹俩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当时便打了回去。
武将世家,就是薛以柔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不是好惹的,也是因此,除了几个家风清正、明理懂事的少年钦佩于薛家所为,以及薛家一脉的武将家子女,其余同龄人皆与薛惊弦结下不解之“仇”。
从小到大,除了训练之外的时间,要么在和自家爹爹打架;要么就是在和旁人家的小孩打架。在战事兴起之前,薛惊弦已经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被他从小打到大的同龄人有几个都传出了风流韵事,甚至有一个定了亲以后还瞒着家里养了外室,闹了好一出笑话,叫各家夫人们如临大敌,各自看好了家里的儿子。
只有薛夫人对他放心得很,自家儿子压根儿没长那根弦……薛惊弦想到娘亲老神在在给自己下的定义,心说这还有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傻姑娘,一时有些头疼,不知该说是好是坏。
索性不再纠结,向来运筹帷幄的小将军头一次做出走一步算一步的决定,“前面有一家买糖糕的,味道还不错。”
“诶,小将军以前也来过吗?”少女捧着精致的锦鲤河灯,眉眼弯弯的看过来。
薛惊弦眸光柔和,下意识也放轻了声音,“嗯,小时候在这里待过几年,那家糖糕买了很多年,与蛋糕是不一样的口感。”
“那我们一定要尝尝!”
“……”
一路走走停停逛到了街尾,正对面是一条水量不算多的小河,弯弯的拱桥立在上面,人来人往的热闹极了。
烛光照耀下,河面波光粼粼,上面已经漂浮着许多莹莹的河灯,或是无声的祈祷祝福、或是写满了对于亡人的思念,顺着河水流淌过拱桥下,稳稳的流向远方。
薛惊弦借了一支笔递过来,看着少女认认真真的写了一行字,礼貌的垂下了眼,不去窥视内容。
“我写好啦!”她温和了眉眼,连笑意都变的温软,望着远处顺水而下的河灯,轻轻将自己手里的锦鲤推下了河。
心中衷心而真诚的祈祷着,就如她纸上所写:愿战事早日平息,世间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愿将士们都能平安凯旋,再无战火。
陆云阳习字不算多,绞尽脑汁的写了几个狗爬字,不好意思的悄悄遮掩着放进了河灯里:希望爹娘妹妹健康快乐。
最后拿到笔的男人抿了抿唇,他从未放过河灯,无论想要的是什么,都不会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许愿上。可他也知道,这只是人们表达祝福和寄情的方式,顿了顿,终究还是不曾下笔。
胜利他会尽力夺取,而眼前人……他看了眼无知无觉的少女,唇边笑意不减。心中所想一如当日初见:若有一日战事平息,而她还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