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受到同僚们怀疑的眼神就已经让他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可没想到,未来要送他们上断头台的,或许是他们效忠的六皇子本人。
但既然已经到了如今地步,姚相也不能再告诉他真相。若六皇子不知负责人是他们的人,兢兢业业、明察秋毫的抓了出来,还能算做他们以生命送上的政绩。
可若是叫他知道……以六皇子的性子,绝对不会认真办案。
皇上执政二十余年,可不是傻子。
姚相主意打的好,可人总是怕死的。
六皇子到了宛城,顿时被哭丧着脸的宛城官员跪了一地。
姚相早早传了信过来又如何?天高地远,都死到临头了,怎么可能不搏一搏。
六皇子只要保住他们的命就够了,就算会被皇上厌弃……那又怎么样?六皇子是皇上亲儿子,总不会死的。
他们跟着六皇子为的就是个从龙之功,可眼前这人连条蛟龙都不是,不过一个浅水中试探的小蛇罢了,他们却就要掉了脑袋,哪里能愿意?
六皇子自小被宫中人捧着惯着,怎么比得过官场上混了十几年的老油条,一来就被这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场面唬住了,只觉他们不容易极了,只是一点小疏忽,如何就要被砍头了?父皇的律法制定的实在过于严厉了。
带着这种想法,六皇子只顾着每天跟着向导吃喝玩乐,过的不甚快活,对于那些官员找替死鬼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跟去的幕僚着急上火,却始终奈何不得。
姚相在京中胡子头发掉了一大把,正要请旨前往之时,太子殿下到了宛城。
彼时,宛城几个主要官员的打算已经快要完成了,花银子的、送美人儿的,上下级打点的差不多,家财散尽,可到底能撇开了自己的责任。
太子得知此事之后便快马加鞭往回赶,可先后祖地距离宛城距离甚远,等他到了的时候,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
太子和皇上一样,知道自己这个六皇弟是什么德行,虽说并未抱太大希望,可到了之后,看见一边是声色犬马、一边是民不聊生,不禁勃然大怒。
雷厉风行的查明真相,该处置的一个不落,先斩后奏抄了家,将其中所得财产率先安排给了有家人受伤或死亡的百姓。
一切处理完毕之后方才冷着脸带着一脸心虚的六皇子回京。
宛城知府虽说是六皇子一脉的人,可因着要避过风头,贪墨修桥的饷银还未送进京,要追究六皇子的责任很难。
而其他贿赂无伤大雅,又是亲儿子,圣上轻拿轻放,只给六皇子定了个治下不严的罪名,禁足半年。
这罪名倒不会让姚相心生绝望,他绝望的是,到了现在才看清楚,自己要推上皇位的是这样一个糊涂蛋。以前或许也有所觉,可总是想着:他还小、还要慢慢教;亦或是不曾事到临头便下意识忽略。
可到如今,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