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被民生堂大夫硬是灌了两大茶碗的醒酒汤后,终于找回自己身体控制权的顾从青被民生堂的大夫赶了出去。
谢殊替他付了药钱,领着他去到了对面的茶楼坐下。
一到地儿,顾从青就面无人色地靠在椅背上,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梁上的方向。
名叫砚台的小童哆哆嗦嗦地站在他的身后,眼眶里蓄满了眼泪,一只手还紧紧攥着江兰珺那只装了蜜饯的荷包,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嘴巴,不叫自己哭出声音来。
瞧着十分可怜。
“好端端的,怎么把自己喝成了这样?”
谢殊看不上顾从青这副醉生梦死的样子,“何至于斯?”
顾从青双眼空洞地看了过来。
“扶宽死了。”
“他五岁就到我身边,到今日已经足足十三年了。”
“如今他死了,我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枉我和他称兄道弟这么多年,连帮他报仇都做不到。”
“我真是个废物!”
他语气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但是江兰珺却能够感觉到平静水面之下的暗潮涌动。
看来顾从青时真的拿扶宽当做自己人。
可惜,扶宽并没有等身待之。
江兰珺同情地看着顾从青,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扶宽不是他杀,是自杀的呢?
谢殊显然也是知道将扶宽真正死因的,但是更加显然的是,他并不想将之告诉顾从青。
他冷着一张脸道:“你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就能知道凶手是谁了?有这个功夫,怎么不去查?”
“查?怎么查?去哪儿查?”
“我怎么知道?”
谢殊嗤之以鼻,“你怎么不去问京兆府?”
说到这里,谢殊不耐烦地起了身,领着江兰珺就往外走去:“我言尽于此,下次再看到你醉死在外面,我绝不会多看一眼。”
本就不是什么相交甚笃的朋友,帮了今日这一把已然足够。
顾从青也知道这个道理。
见状,他沉默着,没有再说什么。
走出房门的那一瞬间,江兰珺扭头看了一眼,只见顾从青整个人如同笼罩在了阴影之中,气息十分低迷。
等谢殊将江兰珺送回了江府门外,江兰珺从马车上下来,忍不住问道:“不要告诉顾从青真相么?”
告诉他,扶宽是旁人放在他身边的一颗棋子,必要时候随时都能够为之牺牲。
“等他自个儿去查。”
谢殊拒绝,他与顾从青相交并不算多深,但他若是记得不错,在他上一世弥留的那些时日里,顾从青成了京兆府的武侯,查案的水准一度超过盛名十多年的闫斌闫武侯。
若是顾从青打定了主意要去查扶宽的死因,他迟早能够查到。
哪知江兰珺听了这话反倒是紧张了起来。
“他会不会查到……”谢殊和她的头上?
扶宽可是因为四风他们要抓他和许大痦子的时候服毒自尽的。
到时候误会了谢殊,他回想起今天的事情,是不是会觉得谢殊是故意的?
“放心。”
谢殊安抚道:“四风他们处理惯了的,不该留下的痕迹一早就清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