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此类的话,有许多许多,日复一日的,从我的耳朵灌进我的脑子里。”
江兰珊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最后指着自己的眉心,歪着脑袋笑着道:“我当时多小啊,便信以为真。”
“那天老虔婆他们全都离府,你找到我悄悄的说灯油不好,要是有小厨房的油就好了,我人小可不懂这些,但看在你日日陪我玩耍的份上,可不就帮你把油取了来?”
“当时你怎么说来着?”
江兰珊露出沉思的表情,忽然一拍手,笑着道:“你说‘哎呀,碗外都是油,手滑了’,这油就撒在了地上,又对我说‘没关系,奴婢等会儿就来打扫,二姑娘快些回去吧’。”
“是不是啊,蒋婆子?”
江兰珊每说一句,蒋婆子的脸就黑一分,眼底的莫名不安也更深一分。
可蒋婆子仍旧嘴硬道:“二姑娘,你可不能冤枉老奴啊!”
“是不是冤枉,你不是最清楚么?”
江兰珊忽然一拍手,一惊一乍地道:“啊,对了。方奶娘,你可记得你当时找了谁去收拾地上的油?”
方奶娘被问得一愣。
好一会儿,她才结结巴巴地道:“是小星。”
方奶娘白着脸看向江兰珺,“四姑娘,是小星,对不对?”
在戚氏出了事,将她和另一奶娘唤到跟前问话又放了她们离开后,她便觉得不安。
尤其是另一奶娘在她面前横死,她们的家人也在后面的日子里因为各种离奇的缘由死亡,她越发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忍不住回忆起那一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以及每一个细节。
甚至怕忘了,她费了好些功夫,弄出了好几幅双层绣,表面只是普普通通的花样子,下一层却是密密麻麻的字。
她将那些双层绣藏在了许多地方,生怕哪一日她也死了,当年之事也跟着和她永埋地下。
方奶娘闭了闭眼,想起自己惨死的孩子、丈夫和父母,再睁眼时,眼中充斥恨意。
她就是死,也要拖那凶手一起下地狱!
如今,其中一幅绣品就在江兰珺的手中。
在方奶娘开口之际,江兰珺已经将绣品拿出,飞快地找到了“小星”二字,又把绣品递给了外祖母,这才看向蒋婆子道:“你是当年的小星。除了泼油一事,你还故意让我二姐藏到假山上去,故意让方奶娘听到我二姐的那一番话,对不对?”
“不是!”蒋婆子矢口否认。
杨老夫人颤抖着看完,猛地拍了桌子,看向蒋婆子怒道:“小星!你就是小星!”
从听到“小星”这个名字就显得十分不对劲的蒋婆子下意识嘶吼:“我不是!”
可瞧见蒋婆子这样的反应,众人如何不知,她就是方奶娘口中的“小星”。
所以,是蒋婆子怂恿江兰珊生出了厌恶妹妹弟弟的想法,还怂恿江兰珊去小厨房偷油,故意让方奶娘发现端倪,故意不去清扫地上的油,故意叫戚悦一尸两命。
杨老夫人猛地闭上眼,眼前全都是女儿的模样,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好一会儿她才擦了泪,看向了江兰珊,她哑着声问道:“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何一早不说?”
“我为什么要说?”
江兰珊看向了杨老夫人,指着她身旁的江兰珺,努着嘴不开心道:“戚悦当时出事的时候,满府可没一个人管我。”
“你们只记得江兰珺这个死丫头,哪里知道我在后院的假山里头卡了两日出不来,我好饿好渴啊,只能舔假山上的露水,吃上面的青苔和蚂蚁。”
“我那么惨,我为什么要说?”
江兰珺惊愕,她竟不知道江兰珊在那么小的时候就经历了这样的事情。
她不知道,崔老夫人、江二老爷和大房夫妻两人却想了起来,在戚氏死后两天,江兰珊上吐下泻了好几日,叫他们一度以为她会跟着戚氏一块去了。
到了今日,他们才知道她为何会那般。
一时间,便是崔老夫人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