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珺视线微顿，从启真那仍在渗血的头上扫过，心中纳罕。

突厥七王子头上这伤是怎么来的？

不止江兰珺好奇，启真和皇后也想知道。

见人都到了，皇帝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今日之事，都是意外。”

皇帝一句话就给今日之事定下了性质，在场的一众夫人的脸色都难看了几分，但碍于发话之人是皇帝，她们都忍着不曾开口反驳。

她们都在等皇帝的下文。

皇帝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身上划过，在江兰珺的身上微微停顿了片刻，才看向了下一人。

或许旁人不曾注意到皇帝这一瞬间的停顿，但江兰珺察觉到了。

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先前皇帝与林相所说的那一句话——

“往后辰之的二儿燕西便是英国公府的连襟啊。”

正话反着听，所以，皇帝今日会来林相府是为了告诫林相，不要和谢殊走太近？

江兰珺觉得有些荒谬。

如果只是为了此事，他这般大张旗鼓的前来，是不是太过于小题大做了？

亦或者，是她自作多情，皇帝来林相府是为了旁的事情？

“今日之意外，朕已经问清楚了。”

皇帝已然收回了目光，坐在上首，威严的声音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启真和世恩几人赌斗投壶，世恩没站稳撞到了启真，这才有了后头的意外。所幸，大家皆是无有大碍的。”

“皇上此话不对。”

此言落下，场中骤然死寂。

江兰珺不由看了过去，方才开口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她显然不年轻了，脸上的褶皱极深，唇边有深深的笑纹，可此时她板着脸，反倒衬得她越发严肃和不怒而威。

她认出这位老夫人乃是楚王府的老太妃。

楚王，先帝的同胞弟弟，一心拥护先帝，颇受先帝重用。

虽然楚王没在如今这位皇帝登基之前如何效力，但也不曾偏帮皇帝的其他兄弟，是以如今仍旧手握大权。

而这位老太妃，虽不是先帝和楚王的生母，却是当年在后宫之中护着他们平安长大的养母，是当时的贤妃，后来先帝驾崩后，楚王便将老太妃从宫里接了出来。

这么多年，老太妃深居简出，几乎不在人前现身，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她当年的风光和威严。

且要论起来，皇帝也要唤这位老太妃一声祖母。

然而老太妃住进楚王府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皇帝面前，皇帝此人也恨不得只当这世间第一人，便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这位长辈，久而久之，他竟好像真的不记得还有这样一位长辈。

直到此时，老太妃这一句“皇帝此话不对”砸在了脑门上，才叫皇帝陡然清醒过来。

皇帝的面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但在想起老太妃的身份后，他当即站起了身来，恭敬地唤了一声“祖母”。

老太妃扯了扯面皮，像是笑了，又像是没笑。

“今日不幸落水的四个姑娘，除了我家的织儿和敏儿家的婳丫头，可还有两个如今都未曾醒来，怎的就是皆无大碍？”

老太妃看向皇帝，神色淡淡，目光却凌厉：“说起来，今日本是姑娘家的诗会，帝后为何要带着这许多公子前来？还是这般，事先全无透露的。”

这话问的，无异于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他睁眼说瞎话了。

皇帝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