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珺又有些犯愁:她要如何罚兰术呢?
在白露寒露还有小满各自成婚搬出去后,她身边许久不曾有大丫鬟,后来的梅兰竹菊多是小满和白露两人合力调教来的,她用得很顺手,也因着她们的出身,对她们也很信任,一向都很喜欢。
尤其是兰术,她瞧着满腹书华,脑子又好使,所以先前出海她都是带着兰术的。
但现在,兰术居然也犯了外头那些腐儒惯有的清高毛病,倒真是叫她为难了。
——她这一次的错处吧,说小也不小,如果就此饶过,其他人有样学样就不好了;可说大也不大,真要摆足了架势惩处,好像也有些小题大做。
愁啊,愁。
兰术竭力维持着站姿,不想在夫人面前露出不堪的模样,只是她先前跪了一个时辰,此时膝盖上细细密密的疼蔓延开来,很快便如蚂蚁在她全身每一处啃食,衣裳下的身子已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她垂下眼眸,目光落在了不住轻颤的衣摆,眸色越深。
“兰术,罚你三个月的月银,还有十遍法华经,可有怨言?”
夫人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兰术如释重负。
可也在这一瞬间,她的身体一颤,竟是再也撑不住,所有的力气抽离,整个人往前扑去。
兰术的瞳孔猛颤。
就在她以为她要重重摔在地上时,一只手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只觉肩头一点力,上半身往后仰了仰,人便重新立直了。
兰术的双腿仍旧发软,可肩头上的力道让她堪堪站稳。
兰术茫然了一瞬,呆愣地往左肩看去,目光落在那葱白一般的指尖之上,又是一呆。
“可能站稳了?”
江兰珺的声音传入兰术的耳中,她才恍然初醒过来:“夫人,奴婢……”
江兰珺又问了一遍:“可能站稳?”
兰术抿了抿唇,压下了心中翻涌的心绪:“奴婢可以。”
“嗯。”江兰珺松了手,脚下轻点,人便坐回了桌前。
兰术只觉得眼前一花,肩上的力道消失,她踉跄了两下,勉强稳住身形站稳,抬起头来看向桌前的夫人,眼中的不甘和愤懑消失,面上只剩下恭敬:“奴婢领罚,奴婢心甘情愿。”
“那便退下吧。”
“是。”
江兰珺看着兰术出了房间,一直紧绷的后背才略略放松了一些。
她仍旧有些苦恼,忍不住道:“这兰术好端端的,怎么就心大如此了?”
“大约此前随夫人出海,见多了不曾见过的东西。”小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江兰珺的身后,“是奴婢没能调教好兰术这丫头。奴婢也当领罚。”
“与你何干呐?”
江兰珺摇头,“都说见多识广,兰术又一想聪慧,应当不会因为出海走了一趟,反倒滋长了不该有的想法吧?”
小满也不知道兰术究竟是怎么想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江兰珺的问题。
好在江兰珺也没想要小满回答。
“你来得正好。”
江兰珺很快就将兰术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将海禄交给她的粉晶拿了出来,“这两日我琢磨过了,若是以内力催发,可以让人想起一些事情来。但我无法以自身内力催发自身记忆,小满你来催发,看我能否想起一些过往来。”
说这话时,江兰珺神色轻松。
可小满在江兰珺身边伺候了近二十年,哪里瞧不出她此时的紧张和忐忑?
小满没有言语,只上前接过粉晶,全力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