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孩子吃完了玉米,被自家娘捉着去擦澡。
如今天气寒冷,孩子也变懒了,开始学会躲澡哩。
要按金氏的意思,不洗就不洗吧,以往过冬的时候,个把月洗一次都是常有的事。
也就是孙媳妇和孙女爱干净,整个村里大概就咱家最讲究喽。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大伙儿都洗好澡了,老道士俩人才从外面看诊归来。
宋绵竹裹着棉衣从澡房出来,正要往屋子钻,瞧见人回来了,脚下一转跟着进了堂屋。
金氏看眼孙女,忙站起来把火盆给烧起来,本来大伙儿都准备睡了,她是要把火盆熄灭的。
“宋老二情况咋样啊?还有得治吗?”宋老汉忍不住问道。
说是不关咱的事,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在意的。
卜闲道长叹了口气:“能治是能治,但不好治,就算现下治好了,怕是以后也得是半瘫。”
宋双全出去时兴高采烈,回来时颇有股百无聊赖的感觉。
俩人跟着村长到了宋老二家时,里头正在哭天喊地,蔡氏哭得都快厥过去了。
短短一天之中,家里两个顶梁柱都塌了,就算她平日再怎么精明,到底是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是承受不住打击啊。
屋里,宋老二父子俩被放在一个炕上。
儿子抱着断腿,哎呦呦喊个不停。
老子口目歪斜,舌强不能语,瞪大的眼珠里满是惶恐与焦急。
那副场景,说实在话,瞧着确实挺惨的,就连宋双全都下意识收敛住笑意。
老道士先给宋老二把了脉,不消片刻便有了结论,其实他一进屋,看到人的那副样子,心里便有了些判断。
“的确是中风。”
宋茂学看眼蔡氏,见她仍然哭哭啼啼,见来人一点反应没有,只好由自己来问啦。
“道长,您看这病能治吗?”
老道士摇摇头,说自己给副方子,吃上几剂能起些效用,但最终能恢复成什么样子,却不好说。
他话说得含糊,但在场人都听明白了,村里也有过中风的老人,如今还瘫在家里了。
宋老二双眼通红,直愣愣看着天花板,谁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老道长又去捏了捏宋大伟的腿,半晌颔首道:“问题不大,我给接个骨,休养些日子,等骨头长好了再下床。”
宋茂学松了口气,宋大伟没成残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他家以后也不至于没了干活的人。
一听儿子没事,蔡氏的哭声顿时变小了点,她忽然站起来指着宋老二大骂。
“你个糟老头子,非要去啥城里,要是早找道长,哪会变成这幅死样子!你倒好了,以后还得老太婆伺候你!我咋那么命苦啊!”
宋老二急的啊啊叫唤,可叫了半天也没吐出一句话。
他要强了一辈子,在家里向来说一不二,临老却是威风全无了。
宋茂学看不下去,劝了句蔡氏:“事情既已如此,说那些还有什么用,现下先给人治好才是正事。”
“还咋治啊,明摆着以后得瘫着了,连话都说不出来,跟死人也没两样哩……”蔡氏嘟囔了句。
老道士沉吟道:“眼歪口斜的毛病应该能治好,或许说话比较困难,但简单交流还是行的。”
蔡氏这才不说话了,她指望着道长给自家俩人医治,哪还敢驳了他的话。
老道士接骨技术挺好,三两下便给宋大伟把腿接上了。
那骨头在老头手里,就跟软和的面团一样,不时发生咔咔几声响,宋大伟疼得直接晕过去了。
蔡氏吓了个半死,生怕儿子出了好歹,围在他身边悉心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