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片儿应是不会受到波及,可若是真有大量流民到来,那场面也是很可怕的。
人在没有活路的时候,会变得比野兽更可怕。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到时候便不好拒绝旁人,若是村子被流民占据,想也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宋茂学来找宋老汉,要说的便是这个,若是真要闹起灾,在这会儿建大宅子,岂不是要当出头鸟。
这一看便知村里谁家最有钱,要被灾民闯进村子,最先受害的定然会是老宋家啊。
宋老汉当时便听得心惊胆战,老人家活得岁数够久,不知遇过多少次灾荒。
前些年闹旱灾时,那才是真正的可怕,“易子而食”从来都不止是说笑。
还有十几年前,新帝登基前的那场动乱,要不是村长带着大伙儿,冒着危险躲进后山里,不定会死多少人,村里可是被洗劫一空。
“我这心里没底啊,若真是闹起灾来,咱不受影响也得受影响。
先不说别的,光就粮食,便是个大问题,到时候粮价定是要涨上天。
开春收成便不好,谁家不是省着吃粮食,只等着夏收那一茬。
要是真涌来大批流民,光指着官府赈灾,迟早得出大问题!”
宋老汉的话深得众人同意,如今的县令大人虽好,可有些事却不是他想解决便能解决。
自古以来粮食短缺,便是最让人无可奈何的的问题,这玩意儿没法凭空变出来啊。
若到时候永宁县缺粮,旁的地方自然也会缺,京城那边就是想管,也是鞭长莫及。
金氏眉头紧皱,艰难抵住银子的诱惑,思索片刻后开口:
“这院子咱还得起,并且要尽快弄好,真要有那么一天,便全住进来把山门一关。
这会儿开作坊却是不大好,别刚把摊子支好,周遭便乱起来,谁还有心思买咱东西啊。”
“没错,绵丫头,这次可要听你爷奶的,你是不知那帮流民的厉害啊。”李氏心有余悸劝说。
当年灾民过境,吃得连草根都没咯,夏薇草便是在那时,被阮娴给留下来,若不是老宋家好心,现在指不定在哪。
宋绵竹见大伙儿皆是神色紧张,她反而露出个轻笑,走回工棚里抓了把瓜子,姿态轻松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你们是不是忘了,咱家地里都种了些啥?
水灾不比旱灾,就算淮河两岸被淹咯,咱这的土地不是好好的嘛。
流民也不过是失了家园的平头百姓,谁真愿意去做那吃人的恶鬼。
只要给他们点活着的希望,哪怕是勉强果腹,便能忍受一切灾厄。”
小姑娘声音轻缓,仿佛在说件寻常小事,可大伙儿却听出股不一样的意味。
自家田里有啥?无非是那亩产二十石的高产作物。
待到成熟起出来,便是几万斤的粮食啊,熬成稀汤拿去赈灾,或许还真能撑个把月。
众人哑了嗓子,不知该如何说,辛辛苦苦那么久,搭进去的钱财不算,真要全施舍出去,自问还真没那魄力啊。
唯有贺闻眼里闪烁着奇光,他好像从小姑娘的话中,窥视到个惊天的大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