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秋收,永宁县衙一干人始终怀揣激动,便是姜云景也不例外。
经过多日统计,收上来的新粮种,足足有两百多万斤。
比之往年的收成,那是超出十倍不止啊。
每天看着运粮车队进城,大伙儿激动之余,不免想起城外灾民。
对姜县令,对宋家,那是佩服与敬重交加。
若不是大人独具慧眼,宋家深明大义,谋划出此等良计,怎会给灾民换来一个希望。
衙役们当过不少年差,自然明白闹灾的严重性。
可永宁县辖内,至今未生过动乱,盖因灾民们清楚,这里有田地有粮食,只要能熬下去,总会轮到自己。
人啊,有了盼头,才不至于绝望。
哪怕是一点点儿,也会紧紧抓住,想要活下去。
而这一切,全是大人跟宋家的功劳。
以前他们只佩服姜大人的断案能力,如今才算是心服口服,那能为百姓做实事的好官,谁能真有意见哩。
……
“最后一地粮食入仓,我这颗心才算是放下来。”
县仓处,姜云景站在门口,盯住车队驶入,再由专人卸下粮袋,微微舒了口气。
“数量跟预估相差不大,若能有足够土地,将其育种播下,来年才是真解灾荒之危。”
宋青河把手中账本递过去。
姜云景细细翻看,神色更显严肃些:“千亩良田不算多,可数万灾民,却不是能轻易安置。”
宋青河瞥他眼,淡淡道:“若无法治洪,必须将其疏散进各城,分田种粮,方可得一生路。”
姜云景喉头滚动,最终还是摇头叹口气:“非是哪里都如咱永宁一般。”
人口迁移,从来都不是小事,更何况要迁去的,还是身无长物,饿时能吃人的灾民。
这好点的,便是相安无事,且熬过三个月再看。
至于不好点,那可就难说了。
赈灾粮能不能到灾民手里,能不能有田地分发,仨月后又是何番景象,属实难有定论。
宋青河眼中生起波澜,从他的话中听出点意思。
一般事关灾情,朝廷理当派人专事,什么钦差大臣总不会少的。
可如今都有了解决方案,怎么听着好像,朝廷有心无力,没法监管一样?
他心里琢磨着,面色微沉,断然道:“那便治洪,水退了,灾民自然回归原籍,谁也不会打扰到谁。”
若非不得已,谁又愿离乡背井。
姜云景把账本合上,似乎在短短几瞬内,便做好决定,快速问道:
“你去了藏书馆,可看过他们的治水策,确定能行?”
宋青河移开视线,落在板车上垒得高高的粮袋,微微眯起眼眸。
“尚可一试,有五成机会。”
“五成……”姜云景目光也移过去,面色恢复往日的坚毅,“连学子都在为救灾努力,我们有什么道理不试试,五成,足够了。”
这日,一封奏折从县衙传出,快马加鞭往通州送去。
永宁毕竟只是一县之地,姜云景家世再大,也没法越过上级,直接跟朝廷汇报。
好在,永宁县归通州府管,奏折送到了舒威的案上。
眼下什么最重要?
流民北上,京城外快成笑话,天子上朝发了三回火。
因而只要是跟灾情有关的折子,那是没人敢拦的,第一时间便到了舒威手中。
他粗看一遍,只觉心中惊喜,再细看一遍,猛地站起身,激动之下差点摔了椅子。
“宋家之女献计,宋解元辅佐成事……治水之策,乃学子从宋氏藏书馆中寻出……”
舒威嘴里反复念着折子上的内容,想起曾在通州城外发生过的事,脸上笑容愈发明显。
似拨开云雾般,终见天日。
当夜,他也写了封奏折,不光将永宁县事汇报,还提起通州“合伙种田”的成果。
秋收时,贺家庄园亦是忙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