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宋老汉从床上醒来时,发现身旁躺着大儿子,那是一点儿没觉惊讶。
习惯了,真的习惯了。
老婆子那话咋说得,臭男人就该跟臭男人睡一起,省得熏着旁人。
他套上外衣,趿拉上鞋子,走出门时,发现大伙儿已经都起了。
“说不喝不喝,被人夸个几句,就连自己是谁也不知。”
金氏没好气瞪眼宋老汉,转身去灶房拿醒酒汤。
嘴上说得再凶,到底是心疼老头子。
都多大的岁数了,也不知道疼惜自己身子。
“没喝多少,这回真没喝多……”宋老汉讪笑几声,强自解释,“我还记得绵丫头,说了啥……啥狮子王!是吧,绵丫头?”
宋绵竹懒洋洋靠在躺椅上,肚皮上卧着只猴儿。
一会把它搓圆,一会儿把它摊扁。
“啥狮子王啊,狮子头吧?我不知道啊,爷你记错了,还说自己没喝断片。”
“没说过吗?难不成是我在做梦?”
宋老汉接过醒酒汤,嘴里嘀咕,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大伙儿憋着笑,故意不告诉老头真相。
昨儿可是有不少人听见,其中也是有没喝酒的。
“你再继续喝呀,连做梦都分不清咯,以后去梦里喊孙女得了。”金氏故意板起脸。
“不喝了,不喝了,下回我坐不喝酒那桌。”宋老汉咬咬牙,像是发了狠。
“那爷你得跟承恩坐一桌。”宋绵竹声音悠悠。
村里就没不喝酒的成年男子。
要不是铁柱厚着脸皮,挤到孩子那桌,他也是别想逃。
宋老汉灌了碗醒酒汤,在那砸吧砸吧嘴。
跟重孙子坐一桌,属实是个考验啊。
几人正说笑着,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打开一看,原是宋青河被送回来了。
坐的是姜家的马车,给人送到地方,马不停蹄又离开。
“我刚进村时,见不少人在往咱家这来,是生了什么事儿吗?”他有些奇怪。
“没事啊,来咱这做啥哩?”
宋老汉还在发懵,早就忘了酒桌上的事。
“还说自己没喝多,昨儿刚答应人家要卖玉米,还非拍胸脯说包教会种,一转眼就给忘咯。”
金氏翻个白眼,带着几个小辈儿,甩甩手走了。
人既然来了,她可不得赶紧去山脚那块候着。
“我说过吗……”宋老汉嘀咕着,也赶紧跟上。
孩子桌就孩子桌吧,这酒啊,是真不能再乱喝了,脑子都快喝没咯。
宋绵竹一看全走了,自己也去瞧瞧吧,拉着宋青河便又出了门。
“你这会儿咋回来啦,收粮的事办妥了?”她往人手里塞了根玉米,也不知吃没吃早食。
粮食可不光收上来就行,还得进行新一轮灾民安置。
“城外的灾民已分到各村里,剩下就不是我该管的了。”宋青河解释了一番。
原来,姜云景的折子递上去后,没几日便有人来主管运粮。
这几百万斤粮食,算是场及时雨,不光能让数万灾民吃仨月,更是点燃了曙光。
可谓是八百里加急,一时间,凡是能调动的人马,全动了起来。
天子派遣专人去治洪,并且下达了死命令,责令一干官员等妥善安置灾民。
依照就近原理,灾民在谁的管辖范围内,就归谁安排。
无论是合伙种田,亦或是借田开荒,必须尽快把新粮给种下去。
等挨到水退后,再让灾民回到原籍。
方法给你想好咯,粮食也到位了,要再推辞说没办法,那可真是要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反正朝会上,无论大官小官,都是只能捏着鼻子称是。
并且得是真心实意去办这事儿,盖因天子派了专人去统计,哪个地方收容多少灾民,都是得统计造册的。
以后把人送回原籍时,要是少了太多,那怕是得脑袋不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