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凉,咱还是进去说吧。”
和郡王早跟宋家之人相谈过,这会儿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当先往前走两步,要领着皇帝去堂屋入座。
皇帝脚下没急着动,复看眼小姑娘,似有不甘道:“难得有机会见见宋爱卿家人,朕没遗漏谁吧?”
俩兄妹面面相觑。
宋绵竹脑袋转悠一圈,见三哥三嫂站在角落,旁边便是几个孩子,连苏老爹都背个身子蹲在游廊上。
她朝二哥摇摇头。
宋青河比她还清楚,沉吟道:“家中还有年迈祖父母,此时远在永宁,怕是无缘得见陛下。”
“就没别人呢?”皇帝就差把‘你再想想’挂在脸上。
“没了,真没了,”宋绵竹忍不住接话,“就剩大嫂嫂,此刻正在内院招待女眷,陛下要见吗?”
她貌似天真,一双漆黑的眼眸,却紧紧盯在皇帝脸上。
好像要把其的一言一行,一个眼神,都看通透,才好知背后藏着何等深意。
大臣们也暗地里打量起皇帝。
先前还以为陛下对宋家小女另眼相看,这怎么还对一个寡妇来了兴趣,别是……
皇帝虽喜怒无常,但久居帝位,该有的敏锐还是有的。
大抵能明白此时朝自己射来的复杂眼神。
他差点没黑了脸,想想一拂袖:“女眷朕就不见了,不是要用膳吗,赶紧的吧,再给乐和饿瘦了。”
说罢,也不等人带路,自己便往堂屋走去。
和郡王紧跟其后,讪讪摸了下鼻子,他招谁惹谁了吧,啥锅都要背一背。
堂屋不大,但宋家有圆桌面,还是能坐个十来人。
宋青河作为主角,定然是要陪场。
宋绵竹就没去凑热闹了,这会儿也不用再跪,她是浑身舒坦,跑去灶房捡了一托盘吃食。
再出来时,瞥见自助餐桌旁,多出一瘦条条的身影。
时兄弟不知何时溜下来。
混在一甘老臣中,别提有多显眼。
好在旁人以为他是宋家人,竟还乐呵呵与其套起话。
“青河那是我兄弟啊,威牙山剿匪一役听过没?我可算立了头功!”
“他媳妇得喊我一声叔叔,他老丈人是我一个脑袋磕到地的哥哥!”
“咋的啦,跟老丈人拜把子,就不能跟女婿当兄弟啦!你们也忒俗气!”
没说两句,时兄弟就不爱搭理呢。
老臣们更是躲得远远,觉得此人行事太出格,反正肯定跟自己尿不到一壶。
宋绵竹倚在游廊听了半天,笑得差点忘掉正事。
等到宋青川从屋里退出来,她才忙一把将人抓住。
“三哥,那位,来了吗?”
宋青川压低声音:“林首辅没来,只有蒋夫人协女亲至,还带了好些礼,那礼单有些过于丰厚啊。”
他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宋绵竹会意点点头,把人放过,自己顺着游廊往前走。
内院布局与外面差不多。
皆是以自助餐形式,只是因接待女眷,坐席安排成小桌,更便于贵妇们闲谈。
此时不少厨娘在顶替丫鬟职责。
一边上菜,还得回复贵妇们的问话,替其介绍餐桌上新奇食物。
她蹲在长廊转角,并不引人注意,目光在院里搜寻了会儿,便找到想找的人。
阮娴,游雪晴,蒋夫人,以及一位面生的姑娘,此时正围坐在一起。
虽然距离隔得较远,但她大抵能看清,几人说说笑笑,不时举碟分享美食,气氛很是不错。
宋绵竹心里划过一丝疑惑。
蒋夫人看起来,好像确实待大嫂嫂不错。
难不成梦境中的冷漠疏离,真是因心境不同而产生的隔阂?
她摇摇头,把莫名生起的古怪感压下,几步跑去后院柴房。
“来了来了,等急了吧,前面跪完了,咱其实出去吃也行。”
“无妨,安静些好。”贺闻收回撸鹅的手,俊脸泛红。
大白不满拍拍地面,好像在说,正舒服着哩,咋忽然停下来!
“撸猴不比撸鹅舒服,那毛茸茸的,啧啧,少侠眼光独特啊。”宋绵竹嫌弃把鹅搡开。
她把木托盘放到台阶上,就势蹲下身子,微抬起小脸,直看到少年的眼里心里。
“方才陛下吵着要见咱家人,我想了想,除了大嫂嫂没露面外,好像就差一人哩。”
谁都不是傻子。
二哥不是。
三哥不是。
她也不是。
在来的路上,小姑娘便已有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