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雨势渐停,宋轻舟才在孟老的再三催促下回落脚的地方休息,要知道,就算是加固堤坝挖引流渠的民兵也是要换班休息的,但他却已经在堤坝边顶着大雨守了整整三日。
“公子,我以为你请我出山是为了治理涝灾,谁料你却是叫我看你如何糟蹋自己身子的,你媳妇儿要是找过来了怎么办?她看到你这样还不得翻了天?”孟老气的胡子都快竖起来了,想他一大把年纪,千里迢迢的被扔到这里就算了,还要看他们一个两个的不听话,简直就是造孽!
宋轻舟放下筷子,便是眼下乌青一片,看起来憔悴不堪,言谈举止间却矜贵不变,他起身,冲躬身冲孟老行了个礼,“事发紧急,还请先生莫要怪罪。”
“行了行了!”孟老哼哼着将他扶起来,嘴上嫌弃,但眼里却尽是对这个学生的骄傲,将人扶起来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没有辱没你祖父盛名。”
遥记年少意气风发时,他与这小子的祖父也是来治水,当时的情况比现下还危急,他祖父也是这般,不把自己的命当命,若非他拦着,怕是绳子往腰上一系,就跳江里了,完全不看他那小身板够不够用。
后来新政推行,他痛失知音,伤心欲绝下,索性隐世深山,直到那跟他爱友长得极像的小子牵着当时还是个萝卜丁的宋轻舟来拜访他……
“罢了,都是陈年往事,提它作甚,你且休息吧。”提起故人,孟老有些伤神的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孟老慢走。”宋轻舟对于自己祖父当年的事迹知道的并不算多,听人提及也十分唏嘘,只是眼下大水未退,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坐下后,他方才重新拿起筷子,廊下便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身着鹅黄色挑线长裙的温佑涵百年映入了宋轻舟的眼帘。
“宋大人!!”温佑涵进到房中后,声音不自觉的便小了下来,“我听说你好几天都没吃饭……这是我亲手煲的鸡汤,里面放了人参,能补气血,你……”
看着她手中的食盒,宋轻舟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随后冲外面喊了一声,“墨戎。”
话音落下,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神情冰冷淡漠,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点生人气息,吓的温佑涵一愣,险些将手中的食盒扔出去。
“主、大人。”墨戎拱手,并生硬的改了嘴里的称呼,他原是宋轻舟身边的暗卫头领,在常青出事后,宋轻舟将他调到了身边,他是一个常年蛰伏与黑暗中的人,乍一接触光明,还没适应过来。
宋轻舟嗯了一声,而后冲温佑涵点了点头,语气生冷:“多谢温小姐的鸡汤,以后不必麻烦了,这些事情,我身边的下人会做。”
他的语气太过直接,且夹带着生人勿进的疏远,纵使温佑涵早有心理准备,但此时还是不可避免的红了眼眶,她咬紧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她亲手煮了鸡汤送来,他却将自己比作下人?
“送温小姐回去。”宋轻舟没有半分留恋的收回视线,他并非不是那种少言寡语之人,但只有对着他家那位金尊玉贵的小夫人,才有调笑温柔,至于旁人,不失礼就是了。
话说他家夫人,此时应该已经在姑苏赏金桂了吧,。
这样想着,但宋轻舟脑海中浮现的却并非是顾柔嘉绫罗绸缎掩面闻桂香的场景,而是穿着男装,跟只猴儿一样挂在树上揺桂花的模样。
小没良心的,自己夫君去治水,与之分隔两地,她却倒好,信中连句思念的话都不肯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