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嬷嬷直起腰,暗自揣测着道,许是刚刚锦瑟言语间惹怒了皇后,激得皇后失了端庄,这才闹了一回,想来也是,锦瑟这个贱骨头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皇后。
钱嬷嬷想着斜眼去看锦瑟,从鼻子里重重地嗤了一声,不屑道:“锦瑟,我来告诉你一声,人已经不在这寺里了,你也莫盘算着有的没的,只要宸王一动,她就会没命。”
钱嬷嬷口中的“她”,当然就是萧子醨的生母如贵妃,锦瑟心知肚明,这时候却根本不想理会钱嬷嬷。
锦瑟的耳边仍然回响着皇后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同皇后的喊声比起来,钱嬷嬷的话丝毫没有威慑,只像是引人厌恶的蚊蝇嗡鸣。
见锦瑟木木的,钱嬷嬷一甩头,仰首而去。
锦瑟猛地一个趔趄,下意识地扶住了身边的栏杆,险险稳住了虚浮无力的双腿。
她曾设想过无数次,假如姐姐知道她就是赵瑟瑟,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但她想了那许多,事实仍是超出了预料。
怎会这样?
姐姐看她仿佛见了鬼,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喜,甚至眼神里流露出的只有惊恐和恨意。
用力吐出闷在心口的浊气,锦瑟深深呼吸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今日突然见到如贵妃,被太后拿如贵妃来威胁,于锦瑟来说是无比惨重的打击,身处灭顶般的绝望之中,就在身边的姐姐,便成了唯一能够给锦瑟慰藉的存在,于是,锦瑟道出了那句可以证明她是赵瑟瑟的话,谁知,等着她的是深入肺腑的疼痛。
锦瑟抬起头,看见了头顶的晴空白云,然而她的心境,却是与眼前景物完全不同的灰败。
无论如贵妃品性如何,她都是萧子醨的生母,太后又是那般心狠手辣的人,锦瑟怎敢用如贵妃的安危去换自己的幸福?若如贵妃真的出了意外,即便这辈子萧子醨待锦瑟仍是不离不弃,只怕两个人也做不到全无隔阂真心相待了。
锦瑟自问,她自己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而始终心怀愧疚,就像是背了无形的包袱,有这个包袱在,她做不到与萧子醨自如相处。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既然世上已经没有了如贵妃这个人,那么,她就不该出现。
假若如贵妃诈死的秘密被揭露,最受伤害的人,只会是萧子醨。
锦瑟想起如贵妃不带感情的语气,那样硬邦邦的说出“宸王”二字,就会酸涩难抑,更何况萧子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