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退热，烧得糊里糊涂的，见了罗青青还以为自己在宫外，茫茫然的喊了声“阿娘”。

罗青青应了一声，腾出手来，用手背蹭了蹭她脸，问她哪里不舒服。

宋甜甜哼哼唧唧的，像是在撒娇：“身上好痒，阿娘你帮我挠挠好不好？我好累啊，只想睡觉，不想动了。”

罗青青道：“睡吧，睡着就不痒了。”

宋甜甜“嗯”一声，闭着眼就要听话的重新睡去，等她迷迷糊糊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来，又睁眼来问：“阿娘，我怎么出宫了？哥哥答应了吗？我可以去渝州见棠儿姐姐吗？”

罗青青想起她跟朱霖深闹矛盾的原因，就轻轻叹了口气。

她将擦完的帕子扔进药盆里，一面帮她将衣裳重新穿好，一面又哄她：“为什么非要去渝州？”

宋甜甜并不知自己出了水痘，本能的要去依偎阿娘，便撒着娇似的靠近她怀里，埋首在她胸口低低道：“我跟棠儿姐姐约好的……我说过了，等桃花开的时候我就去看她，我不能食言……”

罗青青拍拍她的背，一时没出声，好一会儿才又听她继续道：“阿娘，哥哥不带我去，你带我去好不好？从前阿娘病着，我央求棠儿姐姐带我去，她也带我去的……”

罗青青一听这个从前，就惊了一下，忙将她推开一些，激动道：“从前？是哪个从前？甜甜，你想起了？”

宋甜甜没听见她的声音，闭着眼昏昏沉沉的说着胡话：“你们都说我小，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可是……可是棠儿姐姐是我朋友，小媛也是我朋友……我不想她们没了，我都不知道……”

“哥哥是骗子，他明明说好要带我去的……”

罗青青叹了口气，又将她抱进怀里来，轻轻哄着：“我之前就与你说过，要留在这里，就要忍受很多事情，失去自由，失去亲人朋友……你不听，如今一头撞到了南墙上，可知道疼了？”

宋甜甜没说话。

罗青青以为她是昏睡过去了，正将人重新放回床上时，就又听她道：“我知道他忙，丢不开手边的事……我一直都知道。我是气他做不到，又要轻易给我承诺，给期待……阿娘，小媛没了，我都知道了……”

罗青青上回来时，她还没说这话，仍以为她只是跟朱霖深闹了矛盾，如今听她这样说，才恍然明白她为何发这样大的脾气。

她看着小姑娘睡着了都在哭，心里难受得好似喘不过气了：“是我……是阿娘不让他们告诉你，要瞒着你的。”

宋甜甜听见这话，似乎醒了又似没醒，眼皮动了一下，想睁开眼，但却架不住疲惫，沉沉睡了。

罗青青摸摸她的脸，轻声道：“睡吧，等你醒来，就好了。”

宋甜甜这一睡，就不知睡了好几日。

她自己没意识，知道有人进出，也知道有人跟她说话，自己却糊里糊涂的，不知说过什么话，始终昏昏沉沉的一直在做噩梦。

梦见了小媛，她站在河对岸，叫她甜甜，跟她说她走了，要去很远的地方。

还跟她说，她不想做人了，想做一阵风，刮过就没了，又想做一滴雨，落进水里，汇聚成河流，成大海……只要没有思想，就可以不用那么累。

可阎王跟她说下辈子会让她投身在一个父母健在，都替她着想的家里，她又想去试试。

宋甜甜不想她走，又急急忙忙追过去，想要趟过河，可那河里却又好大一股阻力，直接将她推回了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