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条路是宋甜甜自己选的,将来要面对什么,也是她自己必须承担的。该提醒的她方才已经提醒过,可那小丫头死倔,不撞南墙不回头,罗青青觉得就算自己留下来,日日看着她,也不定能改变什么。
于是她沉默片刻后,缓缓摇了头,道:“不了。太医院里人才济济,我就不去抢诸位的饭碗了。再说了,今上您这宫里都没几个人,我留下做什么?还不如办我的医学去,多收几个弟子。”
当初若不是事出突然,只怕她的医学早就办起来了。
朱霖深听了她这样的话,笑了一声,道:“当时反对你的那波人,全被朕抄了家。如今你再写道折子来,等明日大朝会,朕与他们商量过后,再替你出银子。”
“哎呀,这个好。”罗青青笑眯眯的,话里全没客气,“还是今上您实在啊,我可是把我姑娘押这里了,往后您要是不罩着我些,我定带了我姑娘远走他乡,叫您永远找不着。”
朱霖深笑而不语,眼神却含着警告。
罗青青半点也不憷,揣着手笑嘻嘻地看回去:“我姑娘小是小了点,可该懂的都懂。咱们这些个当大人的虽没多少本事,但想要儿女健康成长的心是一样的。将来他们要是有一点不开心,就算明知前面挡着的是一座刀山,是火海。只要他们一句话, 哪怕是要我们凿山开路,趟火海,我们也是愿意的。”
她说得满不在乎,好似在与朱霖深闲话家常,瞧着也不见半点认真。
但落在朱霖深耳里,就是那么回事。
只要他敢让宋甜甜不开心,她就敢造反,要因此没了命她也不怕!
朱霖深一时无话。
黄德见气氛僵持不下,忙开口打圆场,笑道:“哎哟,罗太医您这是什么话啊。别说您愿意替儿女这般打算了,便是我这个下边没了的老东西都是这样想的。何况咱们今上呢?”
他笑吟吟的又说:“您刚回京,可能不知道,可奴婢日日伺候在今上跟前,那看得可是真真的,今上操的心啊,不比您少。您且放宽心,倘若真到那一日,奴婢肯定第一个给您打小报告!”
说着,他又冲朱霖深挤挤眼,意思是叫他说两句软话,哄一哄。
罗青青好歹也是在京城待了好几年的,又在朱霖深跟前当了五年的差,谁不知她是那不畏强权的狗脾气,又是个祖传护短的人?
她尤其在乎家里人,当初那么多人弹劾她,拿宋甜甜说事儿,她回了家虽没少削宋甜甜的,可当着面,还不是把弹劾她的人,骂得狗血淋头,死不跟人低头的?
宋甜甜对她来说,是失而复得的宝贝,哪怕她嘴上玩笑一样说着不在乎,可要真出了什么事,她不跟人拼命?
别说上头挡着的是皇帝,就算玉皇大帝,她也敢把天捅穿了给她姑娘报仇!
更别说宋甜甜那个沉默寡言的爹和脑瓜子比谁都聪明的舅舅了。
朱霖深叹了口气,到底是服了软:“你好歹也是在宫里当过差的,我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她对你来说是失而复得,对我来说也是如此。”
到这里,他连称呼都变了,想是真愿意为了宋甜甜放弃身份的。
“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能保她百岁无忧,替她撑起一方天地,哪怕让她一辈子就这样天真下去,也愿意。”朱霖深道。
说话时,他一直盯着罗青青的双眼,满满的全是坚定。
罗青青不知信了多少,到头来也只是揣着双手一笑:“但愿真如您所说。”
说罢,一欠身,带着宋恒告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