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是多此一问,蔡司礼说的做的,不就说明了他选了蔡家?
终于,蔡司礼回过了身。
他站在案几后边,分明隔着不远的距离,他却觉得他们之间一个在天上云端,一个地底泥潭。
他那么爱她,恨不能把她放心尖尖上宠着疼着,又怎么可以为了蔡家弃她不顾?
只是他舍不得,舍不得把她从云端上拉下来……即便是放在心尖尖那个最干净的位置,可也改变不了他身在泥潭里的事实。
两人对视许久,谁也舍不得先移开眼。好似移开了,就再不看着似的。
如此过了半响,又好似只是过了一息,蔡司礼先移开了视线。
林棠儿始终盯着他,在瞧见他移开目光的瞬间,一颗心就沉到了谷底。
就那片刻的光景,她好像听见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说:“完了。你们完了。”
然后她听见蔡司礼说:“是。你与蔡家,我选蔡家。”
蔡司礼以为这话他一辈子也说不出口,但没想想到这么轻易的就说了出来。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其实我也没那么在乎她,不然怎会这样轻易的就说了出来?”
但当他伸手去拿压在书下,蔡国公帮他提前准备好的休书时,那双手又抖得不像样,抽了风似的,几次都没能拿起来,到最后还差点将那休书扯烂了。
最后,他还是拿了起来。但他眼红了,鼻腔也酸了,心口好似梗着口血,上不去下不来,憋得眼前一阵一阵发晕。
他想体面地将休书拿给林棠儿,可是却连行动的力气都没有,只手一抖,那薄薄的一张纸,就那样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蔡司礼想去捡,可他觉得脚软,眼前也发晕,怕自己一弯腰就再站不起来。
又怕自己等会儿后悔,回头抱着林棠儿的双腿痛哭,将那些他极力隐瞒的事情都说出来,然后拉着她下地狱。
于是,他默了一会儿后,没打算去捡,而是坐回了椅子里,咬着牙道:“那是休书,你拿走吧……往后你我,各生欢喜,各自嫁娶,再无干系。”
林棠儿站在那儿,日光自窗外投射进来,把她背影映衬十分稳重,却故意笼罩了她脸,把她神情都好好的隐藏住了。
谁也不知道她在此刻究竟是怎样的神情,是难受还是在乎,或是不甘心,都无人得知。
两厢沉默许久,林棠儿缓步上前,步履轻松,背影依旧沉稳。垂下的衣袖遮盖着她的双手,谁也看不见她双手紧握,手背上青筋都绷得紧紧的,连带着衣袖都在发抖。
可那一点细微的动静,又恰到好处的融进了她的行动里。
林棠儿走上前,弯腰将那休书捡起来,看见上面写她无所出,不敬祖母,不尊公婆,不侍丈夫,不礼长辈……
把他能想到的都写了。
林棠儿看着那些内容,眼眸发酸,只觉讽刺。
她曾以为的良人,如今要任由家里人诬蔑她,到头来还要为了家族荣耀而同意休了她。
林棠儿想笑,于是她一提嘴角,挣扎出一个要哭不笑的表情来:“休了我?凭你们也配?蔡司礼,我林棠儿被父母宠着长大,从未受过半点委屈!就算要休,那就是我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