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回到古宁宫时天色已晚,她满身疲倦也没工夫再想它事,临歇息前却又盘算着明日怎么去找辰妃。
第二日,林简起了个大早,阿依帮她简单梳洗一番,穿戴整齐后,便去永温宫了。
自打回宫以后,这还是林简头一回探望自己的母妃。
辰妃虽说已是先帝后妃,可林简却是新帝面前的大红人,因而后宫众人也不敢怠慢了永温宫,早早便有婢女扫撒宫门。
见了林简,婢女们有些惊讶,很快换上喜色拜礼问安,机灵点的已经提了裙摆要往宫里通报。
林简担心辰妃还在歇息,让人拦了下来:“本宫自会过去,不必通传”
那婢女也是个嘴甜的:“公主可算回来了,娘娘时常念着您,今儿个定是要亲自下厨了,就是不知不会不耽搁了您的事。”
按理说后宫不得过问朝事,林简恢复了女儿身,自然也该避着些。
不过萧瑾修信任林简,婢女这番言语,是再明显不过的试探。
林简也懒得计较,只问:“母妃这些日子身子可好?”
辰妃这会竟是醒着,手拿绣帕坐在窗边,林简方进宫门辰妃便看见了,神色间难掩激动,连连对着林简招手。
林简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顺手接过辰妃手中的针线:“这些活交给下人做就是了,母妃身子不好,应多歇着才是。”说着林简又将绣帕妥帖收起,转手交给了芯儿。
“歇得够多了,芯儿几个事事抢着做,倒是母妃成了唯一的闲人。”辰妃一边说又笑了起来,只是神情间带了些落寞,“闲得久了,总想着找些事做。”
辰妃没有明说,但林简也明白。
母妃年轻时便嫁给了先帝,满腔爱意与热血倾倒进了这宫城,年岁越大消磨得也就越多,而今先帝已去,她空有太妃的名头,却终究是被孤零零地丢在深宫里,日子久了,难免会觉得寂寞。
林简只觉心里一酸,说不上为何,匆匆掩面换上笑脸,这才凑上去握住了辰妃的手:“那也得仔细些时候,做久了就该眼睛疼了。”
她伸手扶起辰妃,软着声音道:“难得今日天气好,我陪母妃去后花园转转可好?”
明日便是萧瑾修登基的日子,林简自然是走不开的,也没有时间再来陪辰妃了。
林简今日本来也只想来永温宫坐坐的,只是看辰妃这模样,还是心软了。
她陪了辰妃一整天,将园中花藤编成漂亮的环,将辰妃哄得开怀。
临走了,辰妃紧紧拉住了林简的手,满是不舍地开口:“明日皇上登基,下面可要盯紧了,暗卫也多安排些。”
林简心头忍不住一跳,细细打量辰妃神情,想要看出些什么。
辰妃拍了拍林简的手,语重心长道:“两朝更替人心浮动,圣上根基不稳,多个心眼错不了的。”
是寻常宽慰没错,林简点了点头:“圣上也这么说,明日断不会有松懈的。”
新帝上位向来是大事,不论朝中大臣或是女眷,总铆足了劲探新帝口风,以求来日仕途顺坦,荫护宗族。
林简原是公主,现又有萧瑾修护着,身份高贵,也挡不住这些狂蜂浪蝶。方一回宫阿依便禀告,京中权贵家递了不少拜帖,现下在偏殿候着。
来探访的几乎都是女眷,塞满了一整间屋子,光是看着就令人头疼。
林简很想直接将人遣回去,但这之中不乏品级在身的诰命夫人,或是重臣家眷。林简陪了辰妃一日,这些女眷便等了一日,不问青红皂白撵人,难免不会得罪人。
辰妃也说了,新帝根基不稳,不是招风树敌的时候。
林简只好打起精神,端起笑脸进门,耐着性子与这些权贵们周旋。
也亏得林简做了十几年的皇子,天家气度与本事都不是寻常妇人能顶住的。她们既没胆子直接询问,又不能从林简口中探出些虚实,只能带着下人悻悻告退。
等送走最后一个权贵,天色也暗了下来,灰扑扑地没透出半点旁的色彩,无端地令人烦闷。
忽地轰隆一声巨响,惊雷从半空中落下,大雨随之而来,大有将这方天地间的旧尘污秽都冲洗干净的架势,可林简看着,却不自觉冒出了些担忧,希望明日的登基大典能顺利吧。
阿依撑着伞,要扶林简回去,转身间却瞥见花园小径上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