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俞央闻言,狭长的眸子中闪过狠厉,轻声道:“既如此,便让他们瞧瞧好了,我蛮国子民的军威。”
其实萧瑾修之前也不是没有给过下马威,只不过那都是让人挑不出差错的软刀子,也不算真正的试探。
可这回却是去的演武场,只怕是想接着军中演练,给他们蛮国一个威慑了。
想明白这一点,大祭司眼中划过不屑。
那萧瑾修再如何接着大军的威风,自己照样是个病秧子,连着皇位都是靠女人得来的,如何能与他们蛮国相比。
苏武幼时便是在马上长大,十三岁上阵杀敌军功累累武艺高强,纵是有一百个萧瑾修,也是抵不过苏武的一根指头。
更何况,他们带来的护卫,也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兵。
大祭司胸中自有万千傲气,下达命令时没有半分犹豫:“素霜,去让他们备着吧,今日都给本座打足了精神。”
平日里,这种事情,大祭司都是交给胡姬去做的,不过胡姬如今还在皇宫之中,屋内也只有素霜一个可信的侍女,大祭司自然而然地吩咐了。
素霜也是没有半点犹豫,当即弯下了要,肃着神情道:“素霜领命。”
苏武忽然轻笑了起来:“你倒是听俞卿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带来的侍女呢。”
只是平平无奇的调笑的语调,苏武面上也是一片和善,没有半分问责的意思,俞央和素霜却是齐齐变了脸色。
俞央有大祭司的风骨,无需仔细解释,素霜却是直接跪了下去:“殿下恕罪,奴婢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能说什么?说自己只是觉得大祭司说的有理,便直接应下了吗?
这不摆明了是承认了苏武的意思?
一时间,素霜的面色便灰败得如同一张金纸,身子止不住的轻轻颤抖。
“怕什么?”苏武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依旧是那个谦谦君子的模样,“本王又没有怪罪于你。”
眼见素霜头埋得更低,苏武这才移开了视线,似是在看自己的手指:“俞卿说的也是不错的,你还不下去?若是误了事,本王拿你是问。”
最后一声明显带上了狠辣,素霜身子一抖,连应声的话都不敢说,跌跌撞撞地褪了下去。
苏武看得心烦,冷哼道:“就这胆子。”
大祭司这时候才上前道:“属下逾矩,还请殿下责罚。”
“哪里的话?俞卿也是为了我蛮国着想,何来逾矩一说。”
苏武笑得大度,可笑意却达不到眼底,转了转一旁案几上的茶盏后,道:“让宫里也备着吧,既然萧瑾修摆了宴请我们,本王也该给他们一份回礼不是?”
只可惜了一颗上好的棋子,当初弄到手的时候,可是费了自己不少功夫的。
苏武一行人被公公领至演武场的时候,萧瑾修与林简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和想象中不同的是,萧瑾修并未身着宽袍大袖高居首位,而是轻装上阵,背着箭筒、手持弯弓,手一拉一放,长箭便拉着破空之声呼啸而去,直直地命中远处的靶心。
苏武习过武,眼力是一等一的好,自然能看到那靶心之后,穿插而过的箭头。
演武场内似是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夏国将士见了国君如此身手,皆忍不住出声喝彩。
萧瑾修也是一脸喜意,也没有拘着将士们,反倒转身,对着高位上高贵端庄的皇后娘娘挑了挑眉,满是炫耀。
俊秀的青年眉目张扬,端的是一副意气风发的好模样,看得高位上的爱人也是满心欢喜,少见地带上了女儿家的羞怯。
萧瑾修满意了,这才转回身,原本还想继续摆弄弓箭,视线却是与苏武撞上,当即恢复了一国之主沉稳的模样。
“苏卿来了,如此,便不胡闹了,这边入座吧,下人们准备得仓促,怠慢了诸位,还请见谅。”
说着便将自己手中的弓箭交给一旁的太监。
那弓箭分量不轻,深宫中长大未曾习武的太监自是稳不住,险些踉跄摔倒,被萧瑾修笑着骂了声:“丢人现眼。”
却也没有责罚的意思,反倒是对着苏武道:“让苏卿见笑了。”
毕竟是在别人家的地头,自然不能随意嘲笑别人家养的狗,苏武也客气地拱了拱手道:“哪里哪里,能见到皇帝陛下的身姿,是我等之幸,陛下如此神弓技艺,真真是叫那些自诩神箭手之辈惭愧。”
萧瑾修摆了摆手,谦虚道:“苏卿说笑了,朕也是许久没挽弓射箭,一时手痒罢了,哪里比得上那些专攻箭术的高手?不说这些了,朕的皇后还在等着,过去吧,也好让你们叙叙旧。”
萧瑾修说得洒脱肆意,实际上也是实话,年幼时他身子不好,王府便想着让他练武强健身体,只是刀枪剑法这些,他实在不能久练,倒是这弓箭,被他琢磨出了门道。
随着毒性加深,他的体弱越发明显,这便有了文弱书生的样子,只是他的弟子还在,如今林简帮着他调养好了身子,那些丢下的武艺,自然能慢慢捡回来。
大夏将领为自家国君高超的武艺幸喜不已,可看了这一幕的苏武,却是深深地皱起了眉。
一国国君的一言一行,对军中人心有着莫大的影响,军心合一,便是衰兵也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萧瑾修此举,不止是鼓舞将领,更是给苏武一个警告。
大夏不惧蛮国,不管是国力还是军力、甚至是他们的主君。
他们的国君有百里穿杨的箭法,若想发动两国之战,也要先想清楚,他们是不是能在战场上,防住那些无处不在的箭矢。
萧瑾修由着苏武沉思,接过一旁侍女呈上的汗巾,在大太阳下摆弄弓箭了这么长时间,即便是他,也出了一身的汗。
只是萧瑾修不自己动手,走到高台后,直接将汗巾塞入了林简手中,朝着林简微微俯身,毫无防备地将自己的额头松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