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打我?”
不知不觉,这个弟弟已经长得比她还高了。
今年夏天,文瑞还比她低半个头,满脸的青涩藏也藏不住。
如今已经是个偏偏小少年了。
赵馨蕊盯着赵文瑞,目光凌冽,复杂莫名。
“文瑞,别犯糊涂。”
赵文瑞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朝自己院子的方向跑去了。
赵馨蕊追上他。
赵馨蕊的脚程到底是比赵文瑞这个小子的满,赵文瑞回屋都有一会了,赵馨蕊才追上来。
文瑞身边的小厮观言,不知道为什么没在屋里,反而在廊上候着,看见赵馨蕊,跟看见救星似的。
“三小姐,您可来了,小少爷回屋的时候又闹又砸的,还把我们都赶出来了!”观言愁眉苦脸地说道,赵馨蕊点了点头:“你们就在外面候着就行。”
说罢,赵馨蕊推门而入。
就晚了几步的功夫,赵文瑞屋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可砸了,明面上看得到的茶盏摆件,都碎了一地,楚修远送的小金猪还在那摆着,毕竟是皇家之物。
“赵文瑞,你在屋里踩岁呢?”赵馨蕊走过去,眼下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
赵文瑞直喘粗气,不肯看她。
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闹了别扭不肯看人。
“文瑞。”赵馨蕊又叫了一声,走上前拉住了赵文瑞的手。
都说男女大防,亲兄妹七岁不同席,可眼前的半大小子是她弟弟。
是她同母所出,是她血脉相连。
文瑞的手,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冷的像块冰。
这会让她想起文瑞落水,奄奄一息那一次。
文瑞不肯看他,赵馨蕊也不急于一时,慢慢给赵文瑞解释。
“文瑞,姐姐从前当你是孩子,不知道这些事,却不成想你自己就看得明白。”
“当初是钱氏叫你去后花园池边,你才会落水,可你醒了之后却没有说,为什么?”
赵文瑞不答,赵馨蕊继续自言自语。
“你也知道,凭你的力量,无法与钱氏抗衡,就算你说了,钱氏不承认,当时祖母和父亲都未必会全信。”
赵文瑞这次才轻轻点头,垂眸看着姐姐的手。
得到赵文瑞的反应,赵馨蕊继续说道:“文瑞,钱氏与你我姐弟二人,是弑母的血海深仇,她这辈子已经被困在赵府后院里,姐姐有的是法子对付她,如果今晚放任你冲动去钱氏屋子里闹一通,文瑞,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赵馨蕊顿了顿:“钱氏谋害我们的母亲,但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拿不出任何证据,就算你今晚真的杀了她,解了一时心头之恨,你真的要因此背上一个杀害主母的名声吗?”
赵文瑞咬牙不语,赵馨蕊感觉自己手背上一阵凉意。
低头一看,已然绽放出一朵水花。
赵馨蕊用帕子拂去了赵文瑞的眼泪。
赵文瑞红着眼睛抬头:“姐,我知道错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赵馨蕊看着自己弟弟,心里百味陈杂。
“脸上还疼不疼?”
“不疼。”赵文瑞吸了吸鼻子:“姐打的一点都不疼,该打。”
赵文瑞越这么说,赵馨蕊就越愧疚。
她之前研究了活血化瘀的药膏,给赵文瑞屋子里也送了几份,翻翻抽屉也找到了,拿帕子擦干了赵文瑞脸上的泪痕,借着烛光给他涂药膏。
赵文瑞后怕地开始全身发抖,却不是因为赵馨蕊那一巴掌。
“姐,之前你屋里着火,是不是因为钱氏想杀了你。”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赵馨蕊的动作顿了顿,红润的嘴唇轻轻抿起。
上辈子文瑞离开的太早,她有意去遗忘当时的心碎,回忆里更多的是和文瑞儿时的记忆。
原来弟弟早就不是孩子了。
以为他不懂,其实他什么都看得明白。
“是。”赵馨蕊轻声答道。
“但你不需要操心这些,母亲的仇,我自有打算,何况现在我已经是当朝郡主,她已经不敢再动我了。”
少年的肩头应担清风明月,而不是后宅争斗。
而她重活一世,就是为了复仇而来。
安抚好了赵文瑞,赵馨蕊回到屋里。
此刻早已经过了子时,赵馨蕊回到屋里,白术都抗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赵馨蕊叫起白术,让她赶紧回外屋睡,白微勉强打得起精神,给赵馨蕊打水洗漱。
赵馨蕊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明月皎皎。
重活一世,赵馨蕊当今的境地,比上一世的今天,不知道强上多少。
但是赵馨蕊还是不满足。
害死她母亲,把她的一生当成利用条件的钱氏还在;把她从黑暗里拉到太阳之下,又将她一脚踹落深渊、杀害先生的楚修礼还在;曾经视她为无物,冷漠至极的赵禄腾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