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请起。”面对江行远的搀扶,柳氏并不肯起身,前者知道,她是在等自己应允,遂道:“我不是抓石立的,夫人可以当放心。”
“当真?”柳氏将信将疑地问着。
“我虽年少,却也懂得言而有信的道理。”江宁远的声音若春风化雨,落在柳氏耳中,有一种莫名的安心,遂点头起身,在就着江行远的手坐下时,柳氏闻到一股清雅的香气,是从江行远腰间一个古朴雅致的香囊中散发出来的,“陵兰香?”
今日柳氏给江行远的惊讶已是极多,但一口道出此香之名,还是令他颇为诧异,“夫人识得?”
柳氏点头道:“此香出自京城蝶缘阁,且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年少时颇为喜欢,每隔两个月,必定要去买一回,后来来了嵊州,就再也没买到过。”说着,她问道:“你是京城人氏?”
“晚辈是临安人氏,此香是晚辈未过门的妻子所赠。”在说这话时,江宁远看向柳氏的眼中多了几分凝重,陵兰香所用的每一味香料都是极为贵重之物,能够买得起的人,非富即贵,更不要说每隔两月便买一回,按此推断,柳氏身份,非富即贵,只是不知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
随后江行远与柳氏又说了一会儿话,越聊江行远却肯定自己的猜测,知书识礼,言词清雅,更是对诗词歌赋皆有涉猎,出身断然不凡;只是柳氏不说,他也不便多问,毕竟这是人家的隐私;倒是另外一件事,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问上一问。
江行远捧着粗糙有缺口的茶碗,沉声道:“夫人对将来,可有打算?”
柳氏似乎早等着他问这句话,当即道:“你担心立儿?”
江行远颔首,语重心长地道:“虽然今日我不是来抓石立的,但长此下去,早晚会有这么一日;以夫人的敏慧,应该早早明白这个道理,还望寻机会好好劝一劝石立,回首是岸。”
柳氏轻叹一口气,“我明白,但我更清楚立儿的性子,他是不会放弃的,除非……”她垂首抚过破旧的棉被,轻声道:“我死了。”
福伯心中一酸,连忙劝道:“夫人莫要说这种话,您很快会好起来的,到时候就有好日子过了。”
“要好早就好了,哪会拖到今日。”柳氏面容苦涩地道:“都怪我贪生怕死,拖累了你和立儿。”
福伯连连摆手,急切地道:“夫人切莫说这样的话。老奴知道,您是放心不下少爷和……那件事。”
柳氏叹息未语,在这样的沉默中,石立提着半满的水桶推门入内,能够看得出他这一路走得很急,气息急促紊乱不说,裤脚上都是洒出来的水渍,他顾不得喘息,紧张地望着柳氏,“母亲您没事吧?”
柳氏好笑地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衣裳可有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