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误会了。”辛夷垂目道:“我并非无故泼荣哥儿一身水,而是为了救他。”
“救他?“江老夫人满面诧异,连一直低头拨弄茶汤的沈轻澜也抬起了头,若有所思地瞧着辛夷。
老夫人定一定神,道:“这话从何说起?”
“我在嵊县时,曾见过一个羊癫疯发作的人,东跌西撞,将东西碰得满地都是,谁都不敢靠近,正好一个走江湖的郎中经过,瞧见这个样子,赶紧接了一盆水当头泼过去,说这是缓解羊癫疯发作的偏方;果然,那个人跌坐在地上,安静了许多,之后又赶紧灌了药,这才没什么大碍。”辛夷一脸认真地说着,随后道:“我瞧荣哥儿模样与那人颇为相似,情急之下就把水泼了过去,虽说失礼了一些,但总是性命更要紧,老夫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沈荣听着辛夷在那边一本正经的说谎,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也顾不得哭了,伸出肉乎乎的手指指了她大声道:“你胡说,我才没有羊癫疯呢!”
辛夷委屈地道:“我那会儿哪知道有没有,就想着赶紧救人,若有,那就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若没有,那就是受一盆水的事,虽说凉冷湿淋,可到底性命无忧;我相信,就算换了老夫人,也会这么做。”
“你……”沈荣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在两家府邸里霸道了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吃这样的亏,不行,这身水说什么也不能白受了,一定要连本带利地讨别来。
牙尖嘴利又如何,只要祖母一句话,就能让她跪在地上乖乖受刑。
想到这里,沈荣嘴一撇便又要哭,但辛夷接下来的一句话,将他已经到嘴边的哭声硬生生给憋了回去,“老夫人,虽然荣哥儿说自己没羊癫疯,可适才在绛雪轩确实有行为不能自控的情况,这是所有人都瞧见的,我觉得还是要请大夫仔细看看,或许有什么隐疾连荣哥儿自己都不知道。”
“我什么病……不对,什么隐疾都没有。”沈荣气呼呼地回了一句,仰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江老夫人道:“祖母,我不知有多好,她拐来绕去的说这么多,无非是想您不追究她泼我一身水的事,您可千万要为孙儿做主,别上了她的当。”
“若当真是辛夷不对,祖母自当为你做主,绝不姑息,不过……”江老夫人垂目,“辛夷说你在绛雪轩大吵大闹,又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倒茶的沈轻澜手指微微一滞,她敏锐地捕捉到老夫人看似温和的语气中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这是以往未曾有过的。
“没有。”沈荣一口否定。
“当真?”老夫人目光渐渐变得锐利,刺得沈荣不敢直视,他不安地咬着唇,心脏在胸膛里“扑通扑通”紧张地跳动着。
“当真?”老夫人迟迟不见他回答,再一次询问,声音不大,但落在沈荣耳中犹如惊雷炸响一般,整个人都微微抖了一下,见躲不过去,只得心虚地道:“就是不小心碰倒了几样东西,根本没有她说得那么严重。”
“我知道了。”老夫人目光一转,落在一直未曾说话的沈轻澜身上,“轻澜,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置为好?”
沈轻澜仰头微微一笑,红翡滴珠轻贴在额头,犹如一抹朱砂,“一切听凭祖母做主,不过……”她眸光在辛夷面上打了个转,“荣哥儿一向顽皮好动,您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