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爷爷病重,自知命不久矣,便开始安排身后事,他本想将十二护卫交给父亲,毕竟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孩子,但六姨不同意,扬言若是交给父亲,她便离开江家,从此再不是十二护卫之一;爷爷考虑再三,最终将十二护卫留给了我。”
“我原本想着这件事有牛二叔他们在就差不多了,结果远比想得更复杂,所以将十一叔还有六娘他们也给请了过来。”见辛夷面有郁色,江行远以为是在担心蛇六娘他们是否挡得住今夜前来的杀手,安慰道:“六姨手段层出不穷,纵是金雁级的高手也未必是她对手,且还有十一叔在旁,你无需担心。”
“我知道。”辛夷低低应着,在良久的沉默后,她忽地道:“待伤好之后,我就离开岳阳城。”不等江行远言语,她又道:“你不必想着劝我回江家,就算去了,我也会想方设法离开,你能找到我一次两次,却不可能每一次都找到。”
辛夷这次是铁了心,不想再连累江家;是,为了母亲,为了莫名被灭门的辛家,她必须要保住性命;可江家是无辜,她不能为了自己就拉江家几十上百口的人陪葬,这样自私无情的事情,她做不出来,若母亲在世,相信也会与她做一样的决定。
听到这番话,江行远久久未语,就在辛夷以为他会就此放弃的时候,突然开口道:“如果我说,这是祖母的意思呢?”
“太夫人?”辛夷半信半疑地问着,她知道江老夫人疼惜自己孤苦无依,多有照顾;但怎么想都不认为会疼惜到这个地步,说到底自己只是一个过客,除了多年前的一面之缘,与江家再无半分关系。
“是。”江行远颔首道:“你离开后,祖母传我过去,我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祖母;多原本想着,找到你之后,便立刻带你进京见齐王;正如你担心的那样,江家只是商贾人家,民与官斗,必输无疑,我不能让江家好不容易攒下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也不能让祖母与父亲他们临老还要饱尝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苦楚;思来想去,唯有齐王殿下能够保你无恙,我与齐王打过几次交道,算是有点交情,他又是个严厉公允,秋毫必查之人,应该不会袖手旁观,说不定还能帮忙翻查辛家旧案,结果你猜祖母怎么说?”
“怎么说?”辛夷好奇地问着。
“祖母说――辛夷既进了江家,就是我江家的人,又岂能坐视她被人残害;江家不惹事,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江行远将老夫人的话重复了一遍,又怕辛夷不相信,补充道:“这是祖母的原话,一字未改,一字未添。”
直至现在,江行远回想起江老夫人说这话时傲然霸气的模样,心中依旧一阵激动。
那厢,辛夷怔怔望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她很清楚江行远的为人,一诺千金;既然说了,就一定是老夫人所言,不会有假,可为何……老夫人愿意为她一个孤女赌上江家未来的命运,仅凭襁褓时的一面之缘?这话她自己都不信。
未等她想明白,江行远的声音又传入耳中,“不止祖母,父亲也是一样的意思。”
这句话落在辛夷耳中,比刚才受到的震憾还要大,她在江家住了一阵子,多多少少对江家各人的性子有些了解,相比江行远与老夫人,江怀德为人处事要保守许多,凡事皆以稳为主,有风险的生意宁可不做,也绝不冒险;她曾亲眼看到江怀德因为其中可能蕴藏的风险,而推了一单利润颇高的生意,任江行远如何劝说解释都不肯改变决定,令后者颇为无奈。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同意她留在江家,实在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