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是何婆子唯一的儿子,连着生了三个闺女又年过四旬才生出么一个儿子,宝贝得紧,虽说家里条件一般,却想方设法满足儿子的要求,将儿子养得极为娇纵,明明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却硬生生被惯出了一身有钱人的臭毛病;不过何婆子为人极为护短,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儿子半句不是,一旦被她听到,必定追上去吵半天,而且是对方不认错就不罢休的那种;最长的一次,足足吵了一个多时辰,人家回家了,她还跟在后面骂骂咧咧,在人家屋外又闹腾了半天,直至对方承认说错了话才肯回家,但这件事也没有完全揭过,她在街上看到这户人家一次就骂一次,后来人家实在受不了了,干脆就搬走了。
这件事之后,但凡是认识何婆子的,都绝口不提大海一句不好,每每提及,都是违心地夸大海好,以免被何婆子记恨上,闹得家无宁日。
“那是自然。”何婆子满意而又骄傲的说着,显然对张娘子的话还算满意,随即不无可惜地道:“奈何我家没机缘认识柳家老爷子,否则这会儿与柳小姐订亲的,就是我家大海了。”
张娘子心中一阵好笑,暗讽何波好了不知天高地厚,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地怂恿道:“大海不是还没成亲吗,不如找找机会,看能不能结识柳小姐,说不定能成就一段好姻缘呢。”
张娘子是拿大海打趣,心底里压根看不上大海,何婆子却当了真,停下手里的动作,蹙眉道:“我家虽然是清白人家,可到底门楣低了一些,这柳家能看得上吗?”
张娘子见她真的动了心思,越发加劲怂恿,“家世清白,人品贵重,这两样最是要紧,旁的都是次要;你看那江家,也不过是一个商贾人家,除了银子之外,还有什么,柳家不照样与他们订下娃娃亲,真要说门楣,咱都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氏,根正苗红,怎么着也不至于比江家低了。”
别说,何婆子是真的被说动了心,低头打起了小九九,连虎头鞋都没心思钩了,柳家啊,虽说比不过那些个皇亲国戚,但也是实打实的高门大户,二品大官,若是能攀上这门亲戚,那可真是走了大运,而且她也不用操心大海的前程了,自有那做丈人的柳大人去帮忙运转,先补个空缺,再一步步提携,快一些的时候,三十岁之前就是个四五品的官员,再熬些年,等柳大人退下,便可顶替了他的位置,成为二品大员,而且大海那么聪明,位居一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婆子越想越兴奋,原本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白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转红,想到高兴的地方,忍不住笑出了声。
张娘子看到她那样子,哪里会猜不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强忍着讥笑的冲动,道:“如何,我说的没错吧?”
“咳咳。”何婆子醒过神来,借着咳嗽掩饰了一下内心的兴奋,故作矜持地道:“确实说得有几分道理,待我寻机会找媒婆去柳家探探口风,若真能成就一段姻缘,那是再好不过了。”
没有自知之明的蠢婆子。
张娘子在心里一阵鄙夷,面上却是笑容表面,“对对对,何婶你可得抓紧一些,别被人抢了先,误了大海的姻缘与前程。”说着,她又故作遗憾地道:“可惜我家是两个丫头,否则怎么着也得去试试,毕竟这是一个鱼跃龙门的大好机会啊。”
她这话给何婆子提了醒,对啊,自己与张娘子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万一被他们抢了先,那损失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