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夏苦笑一声。
“我妈,她身旁早就没有普通朋友了,她现在每天都有小姐妹陪着,她要跟上她们的活动,就要花更多的钱,买更多的东西,我甚至怀疑这是一种病。”
“我爸——”她闭了闭眼,睫毛不住地颤动,“我爸原本就不是经商的料子,被推上了那个职位,他的亲戚来投奔,我爸也从不拒绝,要多少工资,就给多少工资,后来还有朋友、亲戚的朋友、亲戚的朋友的朋友……”
她声音越说越哑,“很多人甚至连大字都不识几个,更别说帮助公司发展了,可饶是如此,这个公司一年一年,还是能开下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夏顿了一下,“因为他公司的每一笔亏空,都会立刻被补上——从陆北的私人账户。”
“你知道温水煮青蛙吗,青蛙被困在小火上,总想着,再坚持一下,跳出去,可是猛然惊醒的时候,发现已经动弹不得了。”
“那种窒息感……我是真的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陆北就是个占有欲几近变态的偏执狂,从前他忌惮他的父亲,假装正常人,可是那天我躲在餐厅的桌子底下,我听见他说——他已经在收拢人心对付自己的父亲了,陆北想做什么,他命都可以不要,也要做到。”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再没有人管得了他,他对我也就无所顾忌了,我甚至不能像现在一样,上班,假装在过正常的生活。陆北他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人。”
女人大滴大滴的泪珠砸落下来,洇在他的袖口。
“曾经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你帮我,可是,我……我会回报你的。”
说着,她突然伸手解自己的纽扣,只是手颤抖着,几次三番都没能解开。
秦尧之蹙眉,“你冷静一点。”
顾夏不管,甚至开始大力去扯自己的衣襟。
“顾夏,你发什么疯!”
秦尧之一把按住她的手,“你当我是什么,随时随地都能发情的禽兽吗?”
顾夏绝望地闭上眼睛,“我不是用身体控制你,而是我有的,只有身体了。”
她像是一朵暮春快要开败的花,哪怕知道前路就是碾落为尘,也想依赖一阵风,苟延残喘。
秦尧之摇摇头,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怅然。
“你也变了。”
他想起被自己扔进心底最角落的那个女人。
多么肆意张扬,整个世界都是她的舞台,连他也在她身边,也值得仰着头看她光芒万丈。
而现在,像是一只被囚禁久了的金丝雀,空有华美的羽毛。
“那两年,陆北做了什么。”
“你想知道的,有机会我都会告诉你,尧之,你帮帮我。”
这一次,他没有说话。
“你走吧,我要想想。”
下了车,顾夏擦了擦眼角的泪渍,望着逐渐缩小成一个黑点的、远去的汽车,脸上逐渐面无表情。
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秦尧之,我没变……但你也没变。
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