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平略带忧虑的目光扫过身后的一众下属,可是要能当侍卫,一般都是身强力壮,高大威猛。
除非走后门进来的——
婳棠也很自觉,都不用人叫,苦笑着从人群里站出来道:“头,我去吧。”
这会,各位兄弟都没有笑话婳棠是个小矮子,反而都纷纷安慰鼓励,发誓无论如何,会快点将这个口子扩大去找她。
婳棠点点头,但是还是和孟平唠叨,体恤金一定要多多。
孟平无语:“你不会有事的,别这么婆婆妈妈。”
婳棠心想,你没有孩子哪里知道养一个孩子的幸苦。
撇撇嘴,灵活地从那小孔里钻过去,孟平还奇怪:“我们小七的身子又柔软又灵活,他进来时候竟然填的二十多,不能吧?”
旁边众兄弟七嘴八舌:“就是就是。”
只墨十八咬着牙浑身哆嗦,似乎在拼命忍耐着什么,旁边有人捅了他一下,问他是不是生病,他也只拼命摇头。
婳棠听了会他们的胡说八道,就感觉自己也没那么紧张,就继续往前走。这里依然撒了夜明珠,所以,她倒是能看清楚,只是周围空荡荡的又寂寞,让她有一种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人的错觉,这种荒芜的感觉,似乎比杀人更令人害怕。
婳棠深吸一口气,开始默念嘟嘟和李冯蕴的名字,来让自己吸取力量。
忽然她加快了脚步。
在前方横七竖八躺着许多人,正是陪着太子进来的那些御林军,婳棠上前查看的时候,发现他们身上流着黑血,很多人已经不能救,只其中一个还奄奄一息。
婳棠忙问那人太子去了哪里。
那人虚弱地指了一个方向,轻声道:“小心——蛇,很多——蛇。”
说完,又吐出一口黑血,婳棠忙从锦囊里拿了一丸药给他服下,也顾不得看他如何,又追了上去。
一路上陆陆续续看到有被毒蛇咬死的尸体,有的人似乎受不了痛苦,自刎了。
婳棠还记得太子带来的人数,当她数到后面,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太子带的人应该只剩八人,他肯定不是自愿往里面深入,而是因为被毒蛇追击,才被往里面赶。
那画舫主人布下天罗地网,只是为了将太子往里面赶,他的目标就是太子凌玄!!
婳棠心里一凛,加快了脚步,一路上,人的血腥味和毒蛇尸体散发的腥味,让人几乎无法呼吸,婳棠用撕下衣服蒙面,又在上面洒上治蛇毒的药粉,这才慢慢恢复了清明,脚步不自觉加快。
忽然,她看到一处留着一个血手印,顺着手印,一直到头顶的石头。
婳棠心里微微一动,纵身一跃,拍了下头顶的石头,那石头似乎松动,她再次跃起,用匕首撬动,石头轰然砸在地上,露出一个黑色管道。
是了,这是水下,空气污浊,那画舫主人要想久居这里,就需要一个通风口。
婳棠了然,她猜测是太子也意识到自己正被驱赶向某处,所以才让人破开头顶的通风口,又用石头填上,阻止毒蛇的攻击。
只是除了堆积如山的蛇尸,婳棠竟看不到一条活的毒蛇,也不知它们去了哪里。
婳棠不及细想,纵身跳进通风口,略微思索了下,还是往前走,太子肯定会派人回去报信,但是他自己却会前去查看究竟,婳棠不是没想过先回去找孟平,只是现在时间过去那么久,等她找了孟平来,太子恐怕凶多吉少。
她反而加快了追赶的脚步。
忽然,一脚踏空,婳棠从上面掉了下去。
只听风在耳边呼啸,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婳棠惊呼,接着就落入一个温热而结实的怀抱,她吓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
手里的匕首微微一转,却闻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
太子凌玄!!
婳棠心里一动,此时,她适应了黑暗,才发现其实也不是没有一点光,周围有萤火虫,淡淡映照出凌玄俊美的脸,他的乌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脸颊上,不似平日那般刻板,反而显出男子的坚毅和勇猛。呼吸喷在婳棠的脸上,痒痒的,她不自在地挣扎着想下来。
“别动,你不会想下来的。”凌玄命令道。
婳棠这才紧张兮兮看向凌玄的脚下,被那乌泱泱的,扭曲盘绕的蛇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他们竟然是掉到了蛇窝里。
凌玄低头,看着婳棠有些紧张的脸,心里想,这个细作到底只真的还是假的害怕?难道她和这画舫主人真没关系??
是的,凌玄从将婳棠调到他身边开始,就觉得她应该是谁派来的细作,那个幕后的人深不可测,不然如何能知道那个人的那么多小细节和秘密,还让婳棠模仿得惟妙惟肖,他甚至想,还不如连脸一起都模仿,好让他也——自欺欺人一回。
“蛇,有毒的。”婳棠尖叫一声,面色铁青。
她最是怕蛇,这里却有成千上万条,没有吓晕也算了不起。
凌玄没能从她脸上看出做作,就嗤笑一声道:“你也就这个时候看起来还像女人。”
婳棠完全没心思听他说什么,而是发现一条蛇正好奇地沿着凌玄的腿往她身上爬:“啊,上来了上来了。”
她惊呼,指甲不自觉抓破了凌玄脖子上的肌肤。
凌玄叹气,纵身而起几个飞跃,这才放开她,可是这时候,婳棠却好像牛皮膏药一般,死死贴在他身上,誓死也不肯从他身上下去。
凌玄不禁凑近了冷笑道:“墨七,你这是在勾引孤?!”
婳棠本能想躲,这才发现周围的景色已经发生了变化,两个人落在一个池子里,而那些蛇很奇怪,竟不敢靠近,反而让此处变成了一块清净之地。
婳棠脸上一热,忙放开凌玄的脖子,是的,刚刚她情急之下,一直抱着凌玄的脖子不肯松。
婳棠下来后,才发现,他脖子处已经被自己抓出血,忙目光游移地到处乱看,不敢看那处。
凌玄倒似乎不怎么在意,也在四处打量这个地方。
忽然婳棠卧槽了一声,从自己的袖子里扔出一条蛇。
那蛇急急忙忙,比她还害怕地想往岸上游,可是才游了几步,忽然僵直不动,随着水流被冲到了岸边。
这水原来是在流动的,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水竟然能在瞬息间要了蛇的命。
婳棠心里一紧,凌玄也沉默地低头看着水,只是两个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
“还是要想个办法,”凌玄看了她一眼,忽然道:“脱衣服。”
“什么?”婳棠脸上一烫,虽然知道他大概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止不住心头狂跳。
“算了,”凌玄看了她一眼,径直脱了外袍,撕碎成布条连起来,朝着某处一甩,正好钩在了池边的一颗树枝上,犹如秋千。
他坐了上去,让双腿悬空,然后朝着婳棠伸出手,“来。”
婳棠犹豫,可是此时没有别的办法,逃命要紧。
她只好一咬牙,抓住凌玄的手,被他一起带上秋千。
幸好不用坐在他腿上,两个人只是并排而坐。
凌玄这才慢条斯理地道:“你不用总一副我要强你的样子,那天我中了药,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你也能算是女人?”
“你……”婳棠气坏了,这太子殿下平日里寡言少语,怎么今天两个人的时候,话这么多,还句句毒舌?!
但是一想到他生杀予夺的权利,婳棠又怂了,还非常胆肥地道:“属下本来就不是女人。”
“喔?你以为孤不记得当晚看到的?”凌玄笑得揶揄,还好心提醒道,“以后裹胸不要用,都瘪了。”
瘪——了——
婳棠惊恐地低头看了自己的胸一眼,忽然意识到原来那晚他连这都看到了——无耻!!
“不过你这次能不惧怕危险来救孤,孤心里是有数的,等回去自然少不得你的好处,但是只一点你记住,孤赏罚分明,若是你心存背叛你,你在乎的人,都不会不得善终,听明白了吗?!”凌玄能却忽然脸色一沉,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样子,厉声暗示道。
婳棠没好气地道:“殿下就这么不相信人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殿下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凌玄心想,我就是懂,所以才一直不敢用你,不然凭借你的表现,早得重用了。
“你这是教训孤?”他似笑非笑看着婳棠。
婳棠憋了一下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好心没好报,刚刚自己为什么这么急着来救他?
对了,是他平时对自己挺好,也让人教自己功夫,还让自己做喜欢做的事情。
但是这人心思不好猜疑心又重。
婳棠想,她还是喜欢简单一点,如果今年还不能寻回自己的身世,那就回去和李冯蕴远走高飞吧。
婳棠算了算,还有五个月就过年了,过年那天就算是这件事情的终结之日。
“你在想什么?”凌玄原本不想理这细作,没想到她的神情,却总是令他心神不属,这才动问。
“我想过年的事情,皇上过年,我能回家吗?”
婳棠告诉他道,“去年过年的时候,家里放了一种爆竹,好像地老鼠一般在地上跑,可好玩了。还有李冯蕴做了很多好吃的,那个口水鸡,还有卤菜都好好吃。”
说着她就流口水,然后又叹气道:“我再不回去嘟嘟就长大了,孩子就是长得快,落地后一天一个模样,不想错过。”
凌玄开始听她说其他的还好,过了一会儿,他却忍不住想起以前。
他如今很久不注意什么爆竹,也不稀罕什么吃食了,眼底是天下和霸业。
他用力回想,却不记得自己去年吃的什么玩的什么,只记得皇后看他的眼神,父皇和他说的话,还有那谢大臣窃窃私语在他和三皇子之间挑肥拣瘦。
等他听到嘟嘟的时候,神情微微一凝,有心想问问嘟嘟和婳棠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