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只需要坐在侧殿里,听着百官和皇帝的争议即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怎么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听这些老匹夫们在殿上打官腔。
下了早朝,还要被云佑拎着去御书房。
什么也不干,就看着云佑批奏折。
时而还有官员因为官场上的一些事来跟皇帝告状,这个时候,云清和就会分外专注地听他们议君臣相处之道。
然后得出一个结论:君臣关系全靠忽悠。
“清和,你笑什么?”
待在窗边无聊翻书翻到走神的云清和突然听到云佑的呼唤,当即一回神,便瞧见了他睨向自己的目光。
云清和这才察觉到,自己不知何时勾起了唇角,挂着不易察觉的嘲讽。
“回陛下,我一时走神,想起了别的事而已。”
挥退了眼前的太监和伺候的宫女,云佑意味深长地说道:“怎么?可是想起了在宫外的日子?听说你和一老奴一婢女素来过得清苦,又怎么会觉得快乐呢?”
迂腐又庸俗。
云清和敛去了唇角的笑意,平淡道:“人心中的快乐,是根据心中的欲念而定。有的人欲望强盛,不知满足,自然不知快乐为何物。可有的人,意识到活着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奢侈时,就会明白,做什么都是快乐的。”
闻言,云佑陷入了沉默当中。
片刻后,又闻云清和问他:“陛下吃过山笋吗?”
“山笋?”云佑皱了皱眉头,对此一无所知。
云清和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山笋的竹子在从地下冒出之前,便埋在土里,鲜嫩可口,只有每个挂满了露珠的清晨才是它味道最美的时候。刨开最表面的土,顺着小笋尖儿,一点一点地往下挖,你就会收获一道足以果腹的美味。”
“这种山笋,鲜嫩多汁,不管是用作炒菜,还是来拌清粥,风味绝佳。比起宫中奢靡的膳食,自然是显得无足轻重。可它却在普通的平民百姓中,声望极高,陛下可知这是为什么?”
云佑若有所思时,便听云清和答道:“因为难得。”
才在半个时辰以前,朝廷中的两位官员就江道以北的灾情前来争执不休。
一人认为,此次的灾情前所未有,灾上加灾,朝廷应当重视起来,否则将有更多的百姓因为这灾祸而遭殃;可另一人却以为,旱灾蝗灾每隔几年便会遇上一次,只要按部就班的安置农民,朝廷免税,官府行善布施,定能度过这一劫。
云佑原本是挺烦了他们的争吵,便让他们自己去较个高低输赢。
而今听了云清和的话,便明白他是在委婉地提醒这次的天灾人祸。
不简单呐!
云佑问他:“那你觉得,朕可有贪心?朕的贪心与别人相比,是多了还是少了?”
这问题听起来就像是在给云清和挖坑似的,而云清和也心知肚明,便缓缓眯起了狭长俊目,薄唇微启。
“这个,我不知。”
头铁,硬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