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那国师看自家小夫人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云清和便拉着闻依澜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二人遥遥走远后,国师才匆忙将手从袖子里面伸出来,掐算了许久。
这越是掐算,他的脸色便越是难看。
“不对啊……此女命相不该如此,她本来是极差的衰命,与云清和乃是不相上下灾祸之星才对,我怎么会算不出她真正的命途呢?”
怪事!当真是怪事!
国师哪里知道,闻依澜压根就不是本该嫁给云清和的那位闻家大小姐,命途自然和他曾经所算的截然不同。
后事都交给了禁军去料理,至于廖敬秋的死活,云清和与闻依澜夫妇也不大想管。
这个男人初时疯癫,闻依澜还对他生出了几分同情心,却不想他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怕当初的相遇和相交,不过是一场精心算计的利用罢了。
两人来到了人满为患的医馆内,老大夫强作镇定地抬起头,瞧见了一身贵气的云清和时,走神愣怔了半晌,直到云清和在他的面前站定,他才猛然回神。
云清和轻笑道:“先生将我认作了谁?”
“哎。”那老先生放下了手中的药杵,思绪陷入回忆中,感慨万千:“自然是想起了与你有九分相似的先帝。老头子刚入宫中做御医时,才不过二十的年纪,那时先帝年轻正盛,虽云国内忧外患,却不能折他半分。只可惜,先帝勤于朝政,全然不顾惜自己的身子,正值壮年便早早地去了……陛下登位时,也不过是个少年。”
提及皇家往事时,闻依澜才有了一种眼前人真是历史见证者的实感。她探头探脑地想多听几句,岂料见老大夫颤颤巍巍地想站起身来,手刚撑到一半儿,便突然没了力度,又跌坐了回去。
“先生!”闻依澜惊呼一声,连忙去搀扶,却见老大夫摆了摆手。
云清和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霎时间,整个医馆都安静了下来,只闻老大夫稍显粗重的喘息声。
待他平静了许久,再度缓缓抬起头时,却见这位精神抖擞的老人家那双素来绽放着精光的眼眸失去了神采,开始变得浑浊而散涣。
闻依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颗心狠狠揪起,无助地望了云清和一眼。而后者,则是对她默默地摇了摇头。
老大夫倒是看得很开,他摆了摆手,语重心长地道:“别担心啦,老头子知道自己的身体。这些年来,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宫外,救死扶伤的事儿始终都没拉下,也算是对得起学了数十载的医,没枉费先贤的教诲。”
“只是这世道艰难,伤病尚可医,人心却难治。老头子能救这一屋子的人,却救不了全天下的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老大夫灼灼神目望着云清和,干枯的手抓起了才碾好的药粉在指尖轻微地捻搓,缓缓道出了几个字:“因为,药不对症呐!”
他是个医者,是个好大夫,然而他的能为却也只能止步于此。天下人浑噩的症结不是病,而是掌控着天下百姓命脉的高位者给予的轻蔑、漠视和伤害。
一个被上位者玩弄于股掌间、随生随死的云国,终究会染上一种无药可救的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