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树影斑驳。
他披着一件银灰色的披风,头发以竹簪束起。寒风凛冽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味。
天边云层渐收,淡天琉璃。
姿态闲雅向树林走来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根翡翠玉笛。玉笛通体碧绿,尾端系着奶白色的流苏。
只是虽然他姿态闲适优雅,可是在这样的夜色中,他的身影瘦雪霜姿,无限寂寥。
走到竹林中的一块盘石上坐下,低头垂眸看着玉笛。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玉笛,像是轻轻抚着自己的爱人。
银灰色的披风下面,袍服洁白,一尘不染。坐在盘石上的凤长兮,眼眸深邃地看着手中的玉笛。
夜色中,他的头发墨黑,与夜色融为一体,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
好半响,才将玉笛,缓缓放到唇畔。
笛声优雅悦耳,轻盈洒脱宛如飞扬在山间花丛中的蝶,翩然起舞,却又肆意飞扬,无忧无虑。
又像是一条划过心灵的小溪,溪流潺潺,晶莹剔透,倒影着山间美景,风光无限好。
明明是清幽悦耳的笛声,可是在那欢乐之后隐藏着的一丝苦涩悲凉,总也遮挡不住。
吹着玉笛,像是看到了从前他和她两人肆意在小院中开心玩闹的日子,她煮茶,他抚琴。
她抚琴,他吹笛。
那时候她说,若是这个小院中能有一大片竹林,而我们每日在竹林中弹琴咏诗,煮茶谈笑,何等悠闲?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边竹林。是她最喜欢的兰竹,清幽如同空如幽兰,带着淡淡的幽香。
在世子府的每一晚,他都会到这竹林中来。有时候是半刻钟,有时候是一个时辰……
有时候,是一个晚上,坐在这个盘石上,拧着酒壶不停地喝酒。
那么刚放弃她的时候,他不停的用酒精麻醉自己。
只是,原来醉生梦死也只不过是和放开开的一个玩笑,当你认为自己已经放开或者忘记一个人的时候。
晶莹剔透的液体划过喉管直流而下,烈酒穿肠,醉意朦胧中,才会发现越喝越清醒。
才发现,那个女子像是渗透他骨髓的鲜血,直到他化为一捧黄土,也会随着他的尸体,变成多年后的尘埃。
当年他推开的,利用的,错过的,原来都是他最想要的。而没有错过的,一直都在身边的,都是他一直不想拥有的。
权利,富贵,身份,地位……
他若不是南郡王世子,而仅仅只是药王谷的传人,是不是就可以带着她远走天涯,不用顾忌整个家族?
天下兴亡与他何干?
皇图霸业.干他何事?
又或者,他是凤天王朝的帝王,才能将她留在身边。当年凤九幽不就是借着权利,将她禁锢身边?
可是,她一定是不甘心的。
她那样淡然优雅的女子,喜欢清幽的兰竹,喜欢一人静坐煮茶,喜欢策马江湖,喜欢救济百姓,怎么可能会喜欢,留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中?
握着玉笛的手微微一紧,悠扬的笛声中,满载着淡淡的忧伤。淡淡的忧伤中,透着无尽的落寞和惆怅。
她,原本该是他的。
绵绵,他错了。
为什么,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他曾经距离幸运那么近,触手可得。她曾经立在他的身旁,明眸浅笑,真心相交。
笛声中带着一种压抑的悲伤,像是有什么堵住了那清脆的音符,填塞着满满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