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不着痕迹地将那一点顿住的墨迹修饰过去，听姜黛再肯定地说了一句：“没错，不是雪，是梨花。”

他垂着眼，仿佛专注在扇面上，轻声道：“梨花与雪都是白的，雪不好么？”

“我喜欢梨花。”姜黛轻皱着眉，说出如是一句。

刹那间，好似有两把一模一样的折扇摆在她面前，唯一不同的便是扇面上的描画不一样。

她就选了那把有梨花的。后来那把玉骨扇似乎被拿在谁的手里，对她轻轻摇晃，给她扇风。

那只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很是好看。

她感到很惬意，可是却看不清他的脸。

姜黛下意识就猛地握住苏砚的手。

苏砚看她脸色有些不好，摸了摸她的额头，关怀道：“怎么了？”

姜黛很快就松开了，摇摇头，若无其事地回以一笑。

她心下却明了，不是他的手……给她摇扇子的不是苏砚的手……

苏砚依了她，给她描了满扇的梨花，道：“你喜欢梨花，等成亲后，咱们后院里都种梨花，每年你都能看见，好不好？”

她要的不是满园梨花，她要的只是那独独一树。只不过说出来可能多此一举，又要让他为此费心，姜黛便没多说，只应了声“好”。

后来姜黛问他：“你这扇子是在哪里买的，我给你弄花了，重新买一把赔给你。”

苏砚故意将描好的扇面拿起来挡在两人中间给她看，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满脸的落寞黯然之色，他尽量平缓轻松道：“我忘了，许是从外地带回来的吧。一把扇子而已，你还要跟我计较吗？”

姜黛想了想，觉得她这样委实太见外了。

***

姜黛在宫里当值时，褚昱偶尔也会在宫里走动，因而难免有时候会与褚昱碰上。

姜黛能避的时候便择路而避，要是狭路相逢不能避，她则硬着头皮上。

眼下，姜黛刚从后宫娘娘们那处出来，在一条柳径小道上，冷不防就与褚昱不期而遇。

四周一个宫人都没有，这小径两边的柳荫浓密而茂盛。

姜黛左右看了看，没有别的路可走。而褚昱身边的锦衣卫迎面看见了她，悄然就退了下去。

姜黛和褚昱相隔数丈的距离，僵持了下来。

这个时候往后退不显得她很怂么，于是姜黛只好稳住心神朝他那边走去。

到了面前，褚昱微微侧身，给她让路，却在她勘勘擦肩而过时，声音十分沉磁，撩拨人的耳膜，与她低声道：“这么怕我？”

姜黛头皮一麻，奇怪，她为什么要怕他？

理智告诉她，这家伙定是在激她，可她身体已经先一步转了过来，眯着眼睛笑了笑，道：“大都督位高权重，让人害怕是应该的吧？”

这话听起来，很像是在给她自己找理由。

褚昱定定看着她的眼睛，道：“既然害怕，你还敢还嘴？不害怕，你又躲什么？”

姜黛一下子被他问得怔住。

他那双眼睛，仿佛牢牢地摄住她，极具蛊惑性。她心头一窒，连忙避开，暗暗调整了一下呼吸，转身就走。

她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可是姜黛刚走了几步，脚下就放慢了下来，然后停住，重新回头去看褚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