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闻修面上一紧,连忙快步往漆黑的巷弄走去,道:“下官在。”
褚昱半抬起车帘,道:“城外的官道,烂得无法通行,朝廷是没拨钱下来修么。”
姜闻修连连应道:“下官谨记,一定尽快择日修葺。”
褚昱放下了帘子,马车继续往前行驶。姜闻修僵着动作,直到目送着马车彻底驶出了巷子,方才折身回来。
回来时姜闻修看向吴氏却一脸怒色,道:“口无遮拦的东西,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当心要了你的小命你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说罢,冷冷拂袖进了家门。
夜深了,姜闻修回来以后还是往老夫人那里去了一趟。
吴氏没来得及向他告状的事,老夫人也要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
一来吴氏敢在祖宗祠堂里口无遮拦地说出那些话,委实是唯恐天下不乱。原本就当年的事,姜闻修早先就在姜黛面前敷衍过去了,现在看来又让她起了疑心。
二来是今日姜黛的态度,十分陌生而又疏冷,那股压抑感在老夫人的心里迟迟挥之不去。她只要一回想起来,就能看见姜黛那清冷得过分的眼神。
那根本不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子该有的反应。
老夫人顺着胸口道:“自从姜黛回来后,我这心里就不得安宁过,今日更是不踏实。我看改明儿还是找个由头把周家的人请过来,早早把事情商定下。让她快点嫁过去,省得一看见她就瘆得慌。”
今日重提当年之事,还指望这老太太能有一分愧疚之心。
现在看来,大错特错。
他们做错事的人,从不会想要去面对,他们只会想怎么去逃避,怎么把事情掩盖下来。
姜闻修眉头半锁,道:“也好。”
老夫人看了看他,又道:“今天姜黛知道她娘没进祠堂,也知道她娘葬在城外荒山了。下午的时候她出城去祭拜,还不知做何感想。倒没听说起,她现在回来了吗?”
姜闻修道:“回是回来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老夫人心一提,问。
姜闻修看着她道:“今晚她是同大都督一起回来的,前一刻大都督还亲自将她送到家门口。”
老夫人反应了一会儿,脸色变了变:“大都督?你是说京城来的大都督褚昱?!”
姜闻修点了点头:“正是。”
老夫人这下慌了神,道:“她怎么会和大都督在一起?那人我们绝对得罪不起!”她抓着姜闻修的手臂,又道,“不行,先不着急,看看再说。”
老夫人下定决心道:“若是姜黛结识了大都督,姜家当然要重新认她这个女儿,若不是,确定大都督不会为她撑腰以后,再把她嫁去周家也不迟。”
第二日那个昏睡在路边的家仆赶了几十里路终于狼狈地回到了姜家,一听说姜黛昨晚就已经回来了,一时心里是又惧又愤。
彼时姜黛正坐在屋檐下,一刀一刀地雕刻她娘的牌位。
她雕得十分认真,裙角边落下细碎的木屑。
她雕了尹澜的牌位,虽然让吴氏很窝火,老夫人心里也相当不舒服,可给自己的亲娘安牌位,好像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无人能够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