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从义愤填膺到卑躬屈膝,只需要短短一瞬间的时间。那是因为姜闻修面对的那个人有权有势,他还远不能及。
他那副嘴脸,变换之快,真是让姜黛叹为观止。
褚昱道:“本督私会家宅女子,胆大狂妄,姜大人还要去报官吗?”
姜闻修后悔莫及,腰都快弯断了,头也快垂到地上去了,汗涔涔道:“下官不敢,下官不知是大都督,冒犯大都督,实在自惭形秽。”
褚昱看都没看姜闻修一眼,清闲道:“首辅如此谨慎的一个人,怎会容许身边的人粗心大意、口无遮拦,他却破格提拔了姜大人这般的,姜大人知道是为何?”
姜闻修不是没疑惑过,首辅在提拔他之前,与他根本没有交集,首辅为何不提拔别人,却偏偏提拔了他?
姜闻修心里提了提,紧声道:“请大都督明示。”
褚昱眼神掠过姜闻修,落在姜家朱红大门后的姜黛身上,嗓音清淡如水道:“她若是在姜大人手上有个什么,姜大人的高官厚禄、富贵荣华可能就要到头了。”
姜闻修被震在原地,动也不敢多动,直到姜黛出门来上了褚昱的马车缓缓远去了,他方才回过神来。
他慢慢直起身,看着马车的车影依稀驶出了巷道,心里一片湛凉。
首辅提拔他……是因为姜黛?
他知道姜黛救过首辅,首辅待她也特别,但是姜闻修没有想到,姜黛对首辅竟这么重要?
姜闻修对自己今晚的心直口快万分懊恼后悔,他委实不该一看见姜黛出门就一味地发泄怒火,结果现在怒火没发泄完,反倒把大都督给得罪了。
姜黛上了马车淡定地在褚昱身边坐下,马车较以往的窄,两人挨得近了些。
不过她和褚昱一样,丝毫不受姜闻修的影响,仿佛方才姜闻修的出现,只是一只跳蚤,上蹿下跳了几下。
马车出巷道口左转时,姜黛受外力往褚昱身边倾了倾。
褚昱侧头看了姜黛一眼,再看了姜黛一眼,然后声音有些低沉,萦绕耳边,道:“精心打扮过了?”
姜黛:“……”
问得如此直白……都不用考虑一下别人的少女心么?
别人精心打扮一番是希望你夸她好看的,而不是希望你一句话拆穿她的!
还好还好,姜黛自以为她是没有少女心的,所以褚昱拆人的话听来也没有什么杀伤力。
她就说吧,大都督专攻于打打杀杀,你还指望他懂什么风花雪月?
所以山芙就让她一身棉裙出来不好么,不然还以为大都督会欣赏不成?
姜黛十分坦然地捋了捋自己的裙角,那柔软的裙角似乎贴在了褚昱的衣角上了,她又往自己这边牵了牵,若无其事地笑说道:“今日我家丫鬟作妖,让褚都督笑话了。”
天寒地冻,冷夜漫长,这个时候街上已经十分冷清,丝毫不去春夏时候的夜市热闹,只不过姜黛也没机会在春夏时节来逛过这里的夜市。
街上只零星有些许行人,两边的灯火在寒风中破碎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