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外的夫人小姐们,但凡是有点眼见力的也该看明白了,今天这一出,原来是要逐女出家门呢。
难免有人就会觉得姜黛傻,姜闻修要把她赶出家门,她为何还要提起自己的名字还写在姜家的族谱上?
族谱上只要还留着她的名字,将来不就留有余地么?一旦名字一除,她就彻底不是姜家的人了。
她一个女儿家,犯下罪行,落入大狱,等罪名定下来,难免一死。可到时候,又有谁替她收尸,又有什么地方来给她安葬?
姜玉箐和姜玉露高兴得就快要仰声大笑了。今日姜黛被赶出家门,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羞辱她至斯;她还身负重罪,等她一死,还死无葬身之地!
她能有如此下场,真是老天开眼!
果真,姜黛这一提起,姜闻修也生怕撇不清干系似的,连忙命人去请族谱来。
今日他要当着众人的面,让姜黛眼睁睁看着,姜闻修要把她从姜家除名。
季舍微还想着冲进去,侯夫人摁着他的脑瓜子把他拉到一边去,低声道:“当初韵菲郡主在宫宴殿上指认这姜二小姐盗取皇上寿礼时,还记得她是如何应对的?”
季舍微急躁道:“我当然记得,娘放开我,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你这傻儿子,当日她从容不迫,毫无慌张急色,”侯夫人嫌弃地看了季舍微一眼,“再看看你,上蹿下跳跟只猴子似的。她有那般聪明睿智,若是当真被逼赶出家门,岂会当面提出族谱,使得姜侍郎断了她的后路?”
季舍微闻言渐渐冷静了下来。
侯夫人又道:“你可见她脸上有半点悲戚之色?与其说是姜侍郎断了她的后路,不如说是她断了姜侍郎的后路。你还对那丫头心存不舍?为娘可提醒你,这丫头你对付不住,还是趁早别想了。”
可不是,他在这里急得跟猴儿似的,她在那里却早有应对之策。
很快,族谱被请到了堂上来,姜闻修拿过一支朱砂笔,照着那族谱上姜黛的名字重重地划了上去。
姜闻修居高临下地道:“看清楚了?从今往后你不是姜家人了,滚!”
姜黛淡淡勾了勾唇角,不紧不慢地敛着衣角起来,随手拎起自己的药箱,挑了挑眉道:“既如此,还请姜侍郎和老夫人,以及这一众的姜家小姐、夫人姨娘们好自为之。”
姜闻修一声冷哼,无尽讥讽道:“一个将被定罪处死之人,还有闲心替别人操心!”
姜黛看着姜闻修,对他十分温和地笑了笑,道:“姜侍郎,且走着瞧。”
不知为何,看见姜黛面上那毫无悲色,以及平平淡淡的语气,陡然让姜闻修心头一窒。
她随手拂了拂衣角,已然风轻云淡地转身,往堂外走去。
荣安侯夫人提醒季舍微道:“看清楚了么,她那哪是被赶出家门应有的神情。”
堂外围观的宾客们见她出来,自主地让开了道。
她虽形容狼狈,可那一身宁淡温和却又不容侵犯的气度却无法让人忽视、轻蔑。
姜家人在堂上,看着她的背影,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样子,走出前庭,走出姜家的大门。
这时大夫姗姗来迟,老夫人才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到后院里去休息。
姜黛站在姜家的大门前,眯着眼抬头看了看晴朗无云的天,然后若无其事地踱下台阶,往回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