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黛下了马车，进那酒肆，在桌边站了站。

伙计问她是谁，她只垂眸看着醉倒的人道：“把他交给我吧。”

姜黛捻着几根银针扎了穴位，片刻他动了动眉有些苏醒过来。

酒肆里常有给客人备解酒汤，便是为了应付眼下这种醉得找不着北的情况。

他支着头抬了抬，姜黛得以看清他的脸，果然是苏砚。

伙计忙把醒酒汤递给他，他随手接过来一饮而尽。

苏砚抬眸看向姜黛时，愣了愣，随即那双从前在她面前惯沉浸着星辰的眼眸半弯了弯，眼里醉意发红，他揉了揉额头，兀自叹道：“一不小心喝太多，产生幻觉了。”

姜黛沉声唤他：“苏砚，起来。”

苏砚支着的脸上，缓缓上挑起唇角来，玩笑道：“你送我回家吗？”

他还想问伙计招酒，姜黛一把扯了他起来，十分艰难地架着他的手臂，离开时往桌上放了酒钱，抿着唇一步一步架着他离开酒肆，道：“再喝，我让你睡大街。”

苏砚一直以为是他产生了幻觉，包括脚下虚浮的步子，包括他一侧头便能看见她的脸。

姜黛一个人搀扶他出来实在很费力，阿应见状便要过来帮忙，然而当苏砚伸手碰到她的脸时，那指端的触感突然让他醒了醒，这并不是幻觉，而是姜黛真真实实地在他面前。

于是阿应还没来得及靠近，苏砚倏地往姜黛这边一边倒。

姜黛本就十分吃力，又没防备，只能极力稳着别摔倒。

两人一起踉踉跄跄，直到巷边的墙上，终于停了下来。

她听到了苏砚的呼吸，正响起在她耳边。

那时苏砚紧紧地把她揉在怀里，生怕她会消失一般，紧得姜黛浑身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他唤着她的名字。

姜黛瞠了瞠眼，大抵从来没想到，意气风发的一朝首辅，也会在这市井酒肆里喝得烂醉如泥。

一直以来她所认识的苏砚，都是笑面春风、运筹帷幄的。即使在她见过他满身伤痕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眼下这般倾颓过。

苏砚道：“姜黛，是我先遇见你的。

“我给了你我的信物，今生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我想换一种方式重新与你相识。

“可你为什么不要？”

他问她，“是不是我还不够好？”

姜黛心里蓦然漫起淡淡的酸涩，无言答他。

他若不够好，那还要多好呢？

只不过是阴差阳错，她最需要的时候他不在，而他在的时候她已经不需要了。

感情从来都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的，这与他够不够好，又有多大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