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已深,大伙儿都有些倦意,本是想着来瞧一眼刘妃便回去,眼下大伙儿都没了回去的意思,等着看热闹。
刚刚那位太医还未走远,半道上就被唤了回来,跪在屋里请安,皇上没有发话,他也没敢起身,便跪着回话了。
“皇上,李太医便是方才给娘娘诊治的太医,也是平日里给娘娘安胎的太医。”李年站在一旁,尖声回禀。
皇上扫了李太医一眼,沉声开口,“刘妃以往胎像如何,身体如何。”
“回皇上的话,刘妃娘娘同小皇子都十分康健,平日里也十分注重进补,小皇子长得甚好。”太医低着头,不敢抬头。
“既然胎像稳固,为何便会小产。”皇上再次开口,话里带着怒气。
我见太医的身子颤了一颤,神色有些害怕,十分担忧皇上的责备,“微臣也有些奇怪,虽说受了惊会影响胎像,但刘妃娘娘身子康健,这身孕也已近六个月,按理说是不至于小产的。”
“可方才微臣诊脉时,发现刘妃娘娘脉象微弱,身子亏虚,嬷嬷将小皇子取出时,微臣查看了一下,小皇子已成了型,面色发紫,不太,不太像是受惊所致,更像是胎死腹中,窒息而亡。”
屋内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万美人更是惊呼出声,“胎死腹中!这怎的就会胎死腹中,你不是日日为娘娘诊脉吗?”
太医的身子抖的如同筛糠一般,这便是他方才害怕的原因所在,他日日为刘妃诊脉,却出现这样的事情。
难怪刚刚出来回禀时,他只字不提小产的缘由,生怕皇上问责。
“微臣确实日日为娘娘诊脉,昨日微臣来请脉时,娘娘的脉象还无异样。”李太医大气也不敢出。
昨日?
“那今日呢,你日日都来,昨日无异样,今日怎的不提。”我追问道,今儿个夜都深了,他为何不说今日的脉象,只说昨日的脉象。
“是因着今日李太医来时臣妾还在午睡,他便等在外头。臣妾睡醒时紫苏来报,太后病重,臣妾急着赶去太后宫中,加之小皇子一向康健,臣妾想着应当也不会有问题,便让李太医回去了,未请平安脉。”刘妃擦干眼泪,声音虚弱。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一切都太巧合了,巧合的有些不合常理。
倘若真的有人算计,这心思当真是玲珑,把一切都算的滴水不漏。
我正欲开口询问刘妃今日是否有觉身体不适,宋可人先出了声。
刘妃仔细回忆着,磕磕巴巴的说,“好像……没有不妥,只是比以往嗜睡了些,往日李太医来请脉时臣妾刚好起身,今日就有些……”
“有些睡不醒,眼皮子总觉得沉,若不是紫苏把臣妾唤醒,说太后病重,想来臣妾也醒不过来,其他的……”
“晚膳时臣妾忽然一时有些晕眩,只是一下子,眨眼便无碍了,臣妾想着应当是这午觉没睡好,并未在意。”
众人又看向太医,太医思索了一会才回话,“若单只是这些,并无不妥,妇人有了身孕,嗜睡是常事,一时晕眩也有可能只是起身太猛,或是太疲累所致。”
自我被贬后,刘妃接管了六宫事宜,虽有安婕妤和谢嫔从旁协助,但谢嫔的脾气处理起事情定会有失偏颇,安婕妤位分不高,诸事还是落在刘妃头上。
刘妃有了身孕,又操持六宫事宜,确实甚是疲累。
屋内安静了下来,大伙儿都觉得有些奇怪,但又没有头绪。
好像一切又进入了死局,最近宫中的一切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我觉得是在更早的时候,便悄悄发生了变化,这后宫早就脱离了我的掌控。
“查,从刘妃的饮食起居去查,还有那只黑猫,若找不出那只黑猫,李年,让侍卫统领提头来见。”皇上动了气。
以往宫中不太平是因着我与太后的缘由,现今风家倒台,我与太后都失了势,没有我与太后掀风作浪,后宫依然是如此不太平,这让皇上十分不满。
其实他与太后是一样性子的人,都无法接受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
我与太后在后宫兴风作浪那么多年,是因着太后的权势滔天,皇上登基不久,手中无实权。
更因着太后是他的母亲,养育他多年,纵然是他不满,太后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皇上好,皇上即便生气,不能把太后怎么样。
而今又有人在后宫掀起风波,皇上自是无法忍受,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风良人在冷宫被人投毒,险些丧命,而今又是刘妃丧子,宫中接二连三的痛失皇嗣,怎么,是有人觉得后宫无主,便可肆意妄为了吗?”皇上厉声呵斥,眼神凌厉的扫过众人。
都是女儿家,哪里经得起吓,纷纷跪在地上,高声呼,“皇上息怒!”
我亦跪在一旁,悄悄打量屋内众人的神情。
旁的妃嫔都有些害怕,也有的幸灾乐祸,倒是宋可人,十分镇定,不像是刚入宫的新人。
“下毒谋害风良人,想铲除风良人,那朕便将话放在此,是否让风良人复位,皆在朕一言之间,不要自作聪明!风良人中毒一事和刘妃小产一事,朕一定会彻查到底,绝不允许心思不正之人搅乱宫闱。”皇上言辞冷冽,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