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沉西山,丞相府大门沐浴在暖黄色的霞光里,若是忽视日渐入骨的寒风,此等风景定然是值得人驻足观赏的。
一身紫色凤郢服饰的少年提着一摞油纸包晃悠悠地进了大门,守门侍女低头行礼,皆道一声“宸公子!”
赫宸顿了顿足,问道,“师姐回来了吗?”
全府上下都知道这位公子乃封箬同门师弟,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恭敬应道,“半个时辰前回来了。”
赫宸谢过两人后,又晃悠悠地进府了,他知道封箬此次进宫必然是想与那女皇好好商量的,至于结果如何,他且去问上一问。
奈何一进府,他便被府中情景惊得待在原地。只见侍女们手拿红绸及饰物正在院子里匆匆疾走,每间屋子檐角都挂上了红色彩纱,处处一片喜色,就连院子里的那些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树都用红布裁剪的花儿给妆点上了,这一路红绸蔓延至封箬的屋子前,他在门口踌躇着停下,他有满腹的疑问想破门进去问个究竟。
可是他却胆怯了…
是的,他迈不开步子…
他更怕自己听到那个心中已有的答案…
这一路他不知道怎么走过来的,只觉得满眼的红色刺激得他头脑发昏,眼花缭乱,这满府喜乐融洽的气氛更是压抑得他喘不过气,他甚至觉得忙碌的下人对他亲切的问候都夹杂着无尽的嘲讽,只有他格格不入,他想转身离开这里,可是又不甘心就此离去。
他拽紧了手中的绳子,指尖死死地掐着掌心,他此刻双眼发红,浑身开始颤抖,丝毫感觉不到手上那点痛。
他另一只手抚上心口,狠狠地捶打了几下。
“少主......”
身后突然有声音浅浅的响起,赫宸眼睛一凛,咻地转身掐住身后人的脖子,一飞身掠过房顶,越墙出了丞相府。
甫一落地,他便将人狠狠地往地上一掷,也不管来人如何,厉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让你跟着墨珩吗!”
地上的黑衣人取下黑布,露出一张我见犹怜的容颜,正是很久不见的连漪。她白皙的脖子被勒出了鲜明的血痕,却来不及喘气,连忙跪好,“少主人恕罪,属下已将墨珩诱至千机阁,并让他发现了真相。此番前来,便是请问少主人,下一步该如何?”
赫宸扯着嘴角笑了,眉眼轻轻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翘,笑得人畜无害,如同阳光般耀眼,温暖,纯净。
连漪惊呆了,她很少见到赫宸笑,可是他每次笑起来真的很让人心动,然而当她对上赫宸那双黑如漩涡般深不见底的眸子时,却是忍不住心中一悸,再不敢直视。
她可没忘上次赫宸是怎么用蛇折磨她的,这个人可没有心,更不会怜香惜玉。
果不其然,赫宸一手转着玉箫,一步一步逼向她,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来,抽出她身上的佩刀,轻轻地把刀锋贴上她精致的脸,这一系列的动作无比自然悠闲,却让连漪惨白了小脸,大气不敢出。
他正想找个出气口发泄,她就自己送上门来,呵!
“看样子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为什么不乖乖去做呢,明知道我最讨厌,不听话的人......”
连漪只觉得一股凉意自脊梁骨升起来,顿时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她红着眼睛辩解道,“属,属下知错,属下只是担心少主人的安全,这才亲自前来......”
她可不敢说,她只是因为想见他,才冒死前来,明明一封信便可以解决。
现在她怕了,后悔了,赫宸疯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若是她毁容了,她还不如去死。
赫宸哪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对方美眸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徒生恶心。他几乎不带思考,咻地就是一刀,刀法极快,鲜血很快在她脸上渗出来,赫宸却笑得很冷,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连漪,跟了我这么久,若是还一而再再而三触犯我的底线,别说你这张脸,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连漪捂着脸的手颤抖着,心里的不甘越发浓烈,一时控制不住,突然小声回了一句,“若是封箬,少主人会这么对她吗?”
她声音虽小,可是赫宸内功深厚,这句怨怼之语听得清清楚楚。赫宸似是没料到她居然还敢顶嘴,笑容越发森冷,“你也配与她比?”
“今日属下冒死直言,少主人切莫因封箬,坏了大事......”没料到自己竟然说漏了嘴,连漪惊恐之下握住了手,想也不想,似乎是豁出去了,直接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然而话还未讲完,赫宸便一脚踢飞了她,他脸上有滔天的怒气在翻涌,笑容消失不见,面部轮廓冷硬得如同结了冰,声音也寒气逼人,“你敢教训我?谁给你的胆子!”
连漪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伏在地上咳着血顺着气,一抬头,她见到那个少年如同恶魔一样地朝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