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霏国偏北,少雨,空气又冷又干燥,尽管风已近刺骨,然而这里仍然很少下雨,更别说下雪了。
由于近来接二连三的三国大事太过劲爆,这里的百姓们闲来无事自然也免不了要跟着听一耳边,再凑一嘴巴。
本来祈霏国前不久战败于黎卉国,定然无法对“敌国”施以同情,故此对于黎卉国和凤郢国皇室被魔教浸染这件事他们完全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的,就是那种他们摊上了算他们倒霉!若是一不小心这俩国家被魔教整没了,他们还得好好乐呵乐呵!
特别在边城交界处的百姓格外兴奋,谈论得也是最厉害的。
祈霏国边城境内有一座倒腾得还算干净的酒楼,只是隔音效果太差,客房里也能听见外面吵吵嚷嚷高谈阔论的声音,屋子里的人听到某处,忍不住弯了唇角。
吱呀一声,有人匆匆推门进来,携带一股寒气灌进屋子里,那人关好了门才哆哆嗦嗦地过来桌边:“查探清楚了,你说的没错,祈霏国确实有意再次开战。”
桌前的夙裳给他倒了杯热茶,接着问:“出征的大将军是否姓靳?”
重羽捏了捏僵硬的手指,拿过热茶暖暖手,最后猛灌了一口下去,整个人打了两个寒颤之后,才将杯子再次倒满热茶,皱眉道:“下次不如斟点热酒,喝酒最能暖胃!没错,征南大将军靳慎。”
夙裳小脸沉郁,唇角却上翘了几分弧度:“果然如此。”
重羽喝了好几口热茶,觉得身体暖和了不少,突然将杯子往桌上掷出了响声,问道:“丫头,你怎么又露出这种表情了!很奇怪啊,哎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啊,来我给你理理啊,你现在有多不正常。”
“首先,母亲让人害死,你本应回去,然而醒来后的你非但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回去,反而算出这是那老女人等着你自投罗网的陷阱。于是你将计就计反将那老女人一军,啊对,这其中,你还知道了我的身份。”
“接着,你又说蒙欣和吟楚是封丞相的心腹大患,暗中帮助封丞相,这次甚至不等封丞相知道计划,自作主张替她完成了计中计拿下吟楚,现今你又料到祈霏国将与黎卉国开战?!连领军将军姓名都知道,莫非你真会神机妙算?”
重羽分析到最后,心底一丝恐慌之意涌向四肢百骸,看着夙裳的眼睛吞咽了几下口水。
“我若真会神机妙算那便好了!”夙裳狭长的凤眸闪过幽幽的暗光,那双时常盈满戏谑的眼睛如今郁郁不见影子,似乎是晚上没睡好,眼眶中的血丝清晰可见,甚至隐隐透着血腥气。
若是神机妙算,也不可能让人害得尸骨无存!
重羽一瞬间呼吸几乎停止,夙裳眼中的杀气扑面而来,仿佛即将冲过来扼住他的脖子似的,这感觉真实而令人生怖。
那是恨意,非常强烈的怨恨之意!
重羽连忙往后靠了靠,移开视线,强装淡定地笑了笑,“丫头!你到底怎么了?自从你那日发疯后醒过来,我怎么觉得你变得陌生了许多?”
“是吗?”
夙裳反问了他一句,脸上那种阴凉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熟悉的轻浮不羁,还绽放了一抹媚然天成的笑容。
只听她调侃道:“害怕了?想不到你堂堂魔教教主竟然会被我一介小女子吓住,胆儿可真大!”
“谁怕你?”
重羽面上装作恼羞成怒,甚至还白了她一眼,脑子里却仍然是她那仿佛要吃人的模样,心有余悸。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重羽果然放不下这件事,还是想问清楚。
夙裳含笑瞧了他好一阵,只把他看得心里发毛,正当他准备放弃之时,听见夙裳打趣道:“做梦梦见的,你信吗?”
重羽无语:“……你说我信吗?”
夙裳却仿佛逗他上了瘾,继续说道:“你信不信又没办法,你又梦不到!”
重羽哼道:“你在梦里见到淑太妃害你?梦到封丞相有难?你还梦到落月山庄会出事?”
夙裳全然不管他语言中的嘲笑,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对,我还梦到宣夜被万箭穿心,我被逼毁容,无奈跳楼身亡。梦中人还告诉我封箬下场凄惨,舒粒与滕溪难成正果!你信吗!如果你梦到这些,你信吗?”
这无疑是一个相当沉重的话题,重羽一时间噤了声,说不出话来。
他还真的试想了一下,若是他真做了那种梦,先不管此梦是真是假,只要关系到自己和朋友的生命安全,他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外面的吵嚷声显得越发清晰,重羽首先打破气氛的尴尬,他轻声问道:“你梦中的我呢,也死了吗?”
夙裳怔愣了一瞬,转而眯着眼睛凑前几分,示意他过来,重羽连忙紧张地靠了过来,听得她轻飘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后来你和我走散了,没了我帮忙,那个时候的你孤立无援,估计早就让严老害死在某个犄角旮旯了吧!”
“……”
重羽眼中的好奇霎时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怒不可竭地退来几步,喝道:“我真不该相信你的鬼话!什么做梦!哼,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和封丞相解释吟楚的事吧!封丞相可不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