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一个晚上,幽暗的火光随着外面吹进来的风儿一闪一闪的,莫名给人一种阴森感。夙裳握紧手心,尽管天已全黑,眼睛也不愿意闭上,鼻尖充斥着一股掺杂霉味和血腥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她忍吐忍到青筋暴突。
她是清醒的,这个梦做了多回,她已然熟悉。
在梦里她依然明显感觉到有老鼠,蟑螂在爬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她神经高度紧绷,竭力压制着从心底升起来的恶心和害怕。她只能缩在一边,静静地聆听着黑夜里自己的心跳。
她从未坐过牢,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这类情节不以为然,如今自己真正身临其境地经历了,才知道这里面有多可怕,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这里太难熬,她真的,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可是她醒不来。
之前她还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醒过来,然而通通尝试无果之后,她只得放弃。
忽然由远及近的一串急切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十分清晰,夙裳立马警觉起来往外探去。又来了!
外面阴暗的过道有火光一闪一闪的,大半夜的,来者不善。
“殿下,哪有大半夜提审犯人的先例啊,这要是传了出去,小的们的脑袋可不保啊……”
“怕什么,她如今已沦为阶下囚,还能翻出这牢笼不可?你先把那两个贱婢提出来,本公主审问两个贱婢,你有意见?”
尽管他们的对话声音极小,可是夙裳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来人果然又是夙霞。
这死丫头又要在梦里羞辱她,凌辱她的人了!
她正兀自吐槽这噩梦不绝,就见那几个熟悉的狱卒打着火光过来了,照样没有理会她,反而去了旁边那个牢房,将巧雁和巧思给押了出来。
尽管心里已经毫无波动,夙裳依然看见自己慌乱地拍着牢门喝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把她们带到哪儿去?放开,我叫你们放开她们!”
“公主殿下,此乃朝阳公主的吩咐,小的们不好违背。朝阳公主说了,如是公主想去围观,也可以一并过去。”
狱卒的言语略显傲气,夙裳捏紧了拳头,“好呀,姐姐大半夜的不辞辛劳都要来看看妹妹,如此盛情,妹妹岂敢不去?”夙裳长相妖艳绝美,此时在灯光的照耀下,她笑起来更是倾国倾城,不似凡人,狱卒没有从她脸上揪到一丝慌乱的神色,顿感无趣,极为粗鲁地扯开牢门锁链,带着她一并走了。
另一边,有个狱卒趁乱跑了出去。联系到后面发生的事,夙裳知道他是去找宣夜了。
掌上灯的审讯室依旧昏暗,然而满头金钗朱华明黄长裙的夙霞倒是格外引人注目。她一见着夙裳,掩唇笑了,“哎呀,妹妹你如今怎的这般模样了?噢~对了,你是魔教妖女,是沈月不知和哪个野男人生的野种,早就不是我黎卉国的公主了,何来妹妹一说。”
夙裳内心想着这话这丫头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她说着不烦,她倒听烦了。她面上笑得艳丽,丝毫不示弱,“没有真凭实据随你胡说好了。我相信皇兄定会明察秋毫,还我一个清白。”
“清白?”夙霞好似听到了多大的笑话一般,笑得极其猖狂,“死到临头还嘴硬,沈月是未央宫老宫主,我可是听说你是现在的宫主,魔教妖女乃是不争的事实,你和魔教教主暧昧不清,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事到如今,你再嘴硬,再矢口否认,有用吗?皇兄他真的会不计后果地保你?你怕是傻了吧。”
夙裳依然在笑,似是对此不以为然,夙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信不信,本公主就算弄死你那两个婢女,皇兄也不会怪罪于我。来人,把那两个贱婢给我执鞭刑打到本公主高兴为止!”
很快,巧雁和巧思便被绑到了刑架上,狱卒抽出两根带刺的长鞭,夙霞一个眼色扔过去,狱卒毫不手软的一鞭抽了下去,“啊……”
这种带勾刺的长鞭打到人身上,瞬间勾开皮肉,血肉模糊,夙裳看得眼睛酸痛,挣扎着要站起来,“夙霞,你给我住手!皇兄的旨意还没到,你凭什么对她们动用私刑!”
又打她们!这种情景无论经历多少遍,她仍然控制不住火冒三丈。
“凭什么?”夙霞提着裙摆行步自她面前,弯下腰掐住她的下颚,看清楚了那双瞪着她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强烈恨意,夙霞嗤笑,“你还不知道吧,边关加急,祈霏国五十万大军逼近,守关将领与其谈判,人家提出要公主和亲,你猜是哪个公主?就是你呀,人家指名点姓要你夙裳和亲,真是好本事啊,你这个不折不扣的狐媚子,敌国皇帝也能看上你去,真是祸国妖孽!”
她这话里更多是一种嫉妒的语气,那个时候的夙裳没听出来,如今的夙裳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夙霞手上力道加重,夙裳吃痛,骂道:“就因为这张狐媚脸吗,战王爷竟为了你……啊,你说,皇兄会不会为了江山放弃你呢,皇兄可是连生母都敢杀啊……”
夙霞疯了一般大笑,夙裳陷入沉默,几滴眼泪滴入地上,她不知夙霞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夙绝为了江山放弃她,的确有很大可能。
“公主,有个没气了,还要继续吗?”狱卒的声音蓦地响起,唤醒了两人的神志,夙裳一个猛劲挣开桎梏,奔向那边鲜血淋漓的两个血人,“巧思巧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