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2
魏薇薇：“……”
笑一个, 什么鬼。她蹴鞠时对那小胖子阿橙笑了？笑了吗？她完全不记得了啊。
听完国师大人应无尘的话，魏薇薇明显滞了下, 十分不解地道：“大人你怎么知道今天我与阿橙蹴鞠, 又怎么知道我对阿橙笑了？”
应无尘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懒洋洋地说：“我从不勉强任何人。你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
“等等。”魏薇薇心里奇怪又不愿放弃这个大好机会。她看着应无尘神色淡漠的脸, 认真道：“大人, 你可是堂堂国师，金尊玉贵一言九鼎。必定不会出尔反尔的吧？”
应无尘回答：“不会。”
“好。”魏薇薇点头，姑且信了：“那我们就说好了，一言为定。”
一个笑换这吸血鬼出钱出力投资她的食肆，怎么都是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再说了, 只是笑一笑而已，这要虽然很古怪又没逻辑, 但好像也并不是太过分的样子。
魏薇薇心下琢磨着, 抬起脑袋看了眼对面。
不远处, 国师大人照旧端端坐着。贵族品格是血族骨子里的烙印，无论何时何地, 这只吸血鬼都永远是那副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矜贵样。他五官容貌本就挑不出丁点错处，一双眼实在深邃，故而即使表情寡淡如水，也能教人品出丝耐人寻味的调调。
过了差不多五秒钟, 魏薇薇心理准备做得差不多了。于是她吸气呼气清了清嗓子, 对应无尘说：“大人，我好了。”
应无尘：“嗯。”
应无尘微微歪了歪脑袋, 屈起左臂托着下巴，将自己调整成一个非常散漫闲适的坐姿。眸子直勾勾盯着魏薇薇, 点点头，说：“笑吧。”
然后，应无尘便瞧见这人类崽子如同小金鱼似的鼓了鼓腮帮，活动面部肌肉，嘴角一咧眼儿一弯，朝他绽开了一个笑颜。
这是个极其生动的表情，眼角眉梢都盈满笑意。
但，还是不对。
应无尘摇头，淡淡地说：“不对。”
正努力温柔微笑的魏薇薇嘴角一僵：“……不对？怎么不对？”
国师大人气定神闲地说：“你今天对那小胖子不是这样笑的。”
魏薇薇扬起的嘴角旋即垂下。她这下是搞不懂了，挠挠脸颊，“那我对阿橙是怎么笑的？我不记得了。大人，不然劳烦你给我具体形容一下？”
闻言，应无尘静了静，接着便站起身朝魏薇薇道：“你过来。”
别无他法，谁让她有求于他，投资方永远是金主爸爸。魏薇薇昂头挺胸走过去，在距离应无尘一步远的位置站定。仰起脖子看国师，等着金主爸爸作出下一步指示。
应无尘也耷拉着眼皮瞧着这只人类小崽子，脸色平静。瞧了不多时，他忽然抬起双手，轻轻放在了小崽子的脸蛋上。
魏薇薇：“。”
这个举动让魏薇薇很有几分措手不及，只能茫然地愣在原地。
国师垂着眸看她，神色极其专注。他修长冰凉的手先是捏住崽子的下巴抬高几许，将她的脸蛋抬高到一定高度，然后便两手并用，开始在她白皙粉嘟的脸颊上，认真揉面团——
应无尘两手分别捏住魏薇薇的两边唇畔，动作轻柔地往上提，将她捣鼓成一个“浅浅微笑”的表情。
国师大人的语调听起来漫不经心，“你嘴角微笑的弧度，大概是这样。”
面团崽子魏薇薇：“……”
他盯着她，指尖又轻轻抚过她的眉眼，把她的眼角略微往下压了些许。还不忘语气平缓地配上解说：“两只眼睛弯弯的，像两道小月牙。大概这样。”
魏薇薇：“……”
所以。大佬您这是在干什么？徒手给她捏笑脸？
不愧是你：）。
魏薇薇彻底无语了，只能默不作声地由着这只吸血鬼大佬在她脸上捏啊捏，揉啊揉。
好一会儿，至高无上的国师大人终于全神贯注地完成了自己的“杰作”。他身子后仰，将距离拉远了点细细审视魏薇薇的脸蛋，却还是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笑容的弧度对了，月牙似的眼睛也对了。
缺的是什么。
应无尘凉凉端详着这只崽子的面团笑容，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国师大人道出四个字：“你的眼神。”
魏薇薇脸蛋还被他轻轻捏着，话音出口略有些含混不清。她问：“我的眼神怎么了？”
应无尘定定盯着她的眼睛，淡声问她：“你看阿橙的眼神，和看我的眼神，为什么不一样。”
他分明记得，这崽子朝阿橙笑时，眼眸晶亮闪闪发光。
魏薇薇：好想拿个锤子把这吸血鬼的脑壳敲开啊，得有多大病才能问出这么稀奇古怪的问题！
……算了。冷静！
魏薇薇又做了个深呼吸，尽量用非常心平气和的口吻，给这只无知吸血鬼扫盲。
她说道：“国师大人，我们正常人在面对不同的人物对象时，心里会产生不同的情感。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通常情况下，‘眼神’就是这些‘情感’的外在表现形式。请问我这么解释，大人你明白了吗？”
应无尘没什么情绪地挑起眉，语气凉淡：“你的意思是，你对阿橙的情感，与对我的情感是完全不同的。”
魏薇薇打了个响指：“对，就是这样理解。”
应无尘盯着她：“你对阿橙是哪种情感。”
魏薇薇思索了下，实话实说：“阿橙君善良热心，乐于助人，我挺喜欢阿橙的呀。”
应无尘冷冷道：“可是你也说过，你喜欢我。”
魏薇薇：“。”
应无尘弯下腰贴近她些许，语调温凉懒漫，却教人不寒而栗：“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里，没有那种光？”
他双眸静若深海，此时目光沉沉直勾勾盯着她，直看得魏薇薇头皮发麻。她心跳略微急促，定定神才说：“对阿橙的喜欢，和对大人你的喜欢，是完全不一样的。不能一概而论。”
话音落地，应无尘又看了魏薇薇好片刻，才徐徐松开手放开了她。
魏薇薇揉了揉笑得有点僵硬的脸颊，抬眼一瞟，见这大佬脸上的暴躁和戾气已经褪尽，整个鬼又重归平时那副慵懒清冷样，这才悄悄吐出一口气，知道他这是不打算继续和她纠结那个“眼神”问题了。
但。
她笑是笑了，却似乎并没有让金主爸爸满意。
那这笔买卖还作数吗？
魏薇薇摸不准国师的心思，犹豫了会儿，开口问道：“大人，我已对你笑过了。你应该不会反悔自己允诺的事吧？”
国师大人静了静，漠然道：“需要多少钱，自己算清楚。之后去问范铎要。”
一听这话，悬在魏薇薇心尖上的一块大石头总算噗通落地。她喜不自胜，连声说了好几遍“谢谢国师大人”，然后便脚下生风欣欣然地跑出去，找范铎要钱去了。
听着哒哒哒的脚步声小跑着远离，应无尘余光往寝殿出口方向瞥了眼，嘴角不自觉便扬起了一弯浅笑。
然而很快，这弯浅笑便又僵在了应无尘脸上。
应无尘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看得出来那崽子很开心。但，她开心她的，关他什么事？他为什么会跟着一起高兴？
为什么看见那只崽子欢天喜地的小模样，他会忽然心情大好，仿佛她的笑容，能让他内心深处产生一种奇异的平静与满足。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应无尘有些暴躁。
片刻，应无尘闭眼摁了下眉心，冷声唤道：“范铎。”
殿外帘子一挑，范铎低眉垂目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应无尘吩咐说：“我那小厨娘要开什么食肆，你多费心，替她谋划一下。”
……
？？？
范铎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滞了好半晌才接出一句：“大人，若我没有记错，你当时只说多留薇薇姑娘七日性命。眼下七日之限已经快到了，大人准备如何处置薇薇姑娘？”
应无尘闻声没有表情地瞥范铎一眼，“没有她，你给我做饭么。”
范铎：“。”
范铎头瞬间埋得更低，道：“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一顿，又语带试探地问，“那地牢内的其余舞姬……”
应无尘垂眸略思索，面无表情自言自语地说：“若是动了那些舞姬，那崽子肯定要生气。”
范铎没听清楚，狐疑皱眉：“啊？”
应无尘抬起眼，再开口时眼神冷漠如覆严霜：“庆国公在朝中的党羽已除尽大半，那蠢货元气大伤，也算小惩大诫了。”
坦白说，打从今天踏进这道门到现在，范铎大人的嘴巴就没再合上过。他不可思议地问：“那，大人您是想留那些舞姬一条活路？”
应无尘面无表情地说：“都放了吧。”
范铎：“。”
直到走出国师寝宫，范铎大人的脑瓜子都还嗡嗡的。也巧，刚出来就遇到刘肃领着几名侍从路过。
看见范铎，刘掌事当即低下脑袋问好，说道：“范大人。”
范铎整个鬼愣愣的，像是没听见。
刘掌事见状，心生不解，壮着胆子抬起手在范铎眼前挥了挥，试探地喊：“范大人？范大人？你怎么了？”
范铎迟迟回过神来，看向刘肃，说：“刘掌事，今日太阳是从哪边升起来的？”
刘肃被这个古怪的问题给问懵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片刻才答：“当然是东边了。范大人这是怎么了，何故有此一问啊？”
范铎一脸深沉地摇了摇头，不回答刘掌事的问题。
只在心中疯狂土拨鼠式呐喊：震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一向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国师大人，竟然开始走起了“宅心仁厚怜香惜玉”的路线，这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惊悚啊啊啊！！！
*
吸血鬼老公答应了投资食肆的事，这无疑是魏薇薇穿到古代后收获的第一大好消息。她开心得不得了，回到丹房别院把这事跟阿橙一说，两个人蹦蹦跳跳地乐了足足半炷香。
但很快，魏薇薇的创业致富之路又遇到了新难题——现在食肆的资金问题得到了解决，那么，她的食肆要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小胖墩阿橙非常的热心肠，听魏薇薇说完她的疑惑，他连忙开动脑筋开始帮魏薇薇想店名。
阿橙：“五谷丰登楼？”
魏薇薇摇头，十分之嫌弃：“听起来像卖米的。”
阿橙又提议：“美味坊？”
魏薇薇摇头，还是十分之嫌弃：“太常见了。”
阿橙：“缘来阁？”
魏薇薇一脸黑线：“像是媒婆服务中心。”
一连想了好几个店名都被pass，阿橙君怒了，小拳头一握，愤愤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怎么那么麻烦呀！难怪师傅总是告诫我要远离女人！果然啊，女孩子都好难伺候！”
魏薇薇作势揪阿橙的小耳朵，斥道：“好好说话，什么叫女孩子麻烦？小小年纪，好的不学，搞什么性别对立。”
阿橙揉了揉耳朵，没好气地切了声，小声嘀咕：“不过一个店名而已，随便取一个不就得了。至于让你这么焦头烂额么。”
“你懂什么。”魏薇薇叉腰正色，“上梁城那么多食肆，我若要脱颖而出，店名是最关键的一步！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门面也很重要呀。”
阿橙懒得听她的长篇大论，捂着耳朵：“啊对对对，你说得都对。那你自个儿慢慢琢磨着，我不奉陪咯。”说完，小胖墩掏掏耳朵，转身回屋睡觉去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整整一夜的冥思苦想，第二天，魏薇薇便请来范铎，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下了一串食肆店名，递给他，笑说：“范大人，这是我食肆的店名，劳烦你帮我做成招牌匾额。谢谢。”
范铎低头看了眼纸上的字：舌尖上的车吾。
范铎：“……？”
魏薇薇打量着范铎面色，惴惴道：“怎么了范大人，我这店名不好吗？”
“不。”范铎说，“薇薇姑娘这店名，着实教人耳目一新。”
魏薇薇：“范大人过奖了。”
范铎静默须臾，又道：“薇薇姑娘，国师大人命我全权协助你开食肆一事。你有什么要求和吩咐，只管对我说便是，不用客气。”
魏薇薇闻言想了想，说：“劳烦范大人请稍等。”随后便小跑回了自己屋。
范铎不知她又要干什么，只好站在原地等。
不多时，魏薇薇去而复返，又交给范铎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范铎垂眸快速扫了一遍纸上内容：
舌尖上的车吾食肆招聘启事
食肆简介：舌尖上的车吾，由国师大人投资打造，集餐饮服务、娱乐表演、酒水经营于一身，兼具专业大厨团队与创意营销团队，背后资本雄厚，立志成为车吾第一食肆。现诚聘厨子数名。
招聘要求：男女不限，年龄15-35周岁，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能吃苦耐劳，有创新精神。有下厨经验者优先。工钱面议。
范铎：缓缓打出一串问号。
看出这位古代吸血鬼的疑惑，魏薇薇赶紧解释，说道：“范大人，我平日要给国师大人做饭，食肆后厨光靠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我得招些帮手，培训他们厨艺，传授他们一些菜品的做法。这是招厨子的告示。劳烦您张贴在永夜神宫附近。”
范铎嘴角抽了抽，抬眼看魏薇薇，不确定道：“薇薇姑娘，你是说，你要在神宫里……培训厨子？”
“是的。”魏薇薇问，“不可以吗？”
范铎默了默，道：“薇薇姑娘有所不知。国师大人性格孤僻喜欢安静，这永夜神宫自建成以来，便从未让任何生人进入过。你若要在这里培训厨子，只怕大人不会同意。一切待我请示了大人，再请大人定夺。”